陈欢关上门,拂去身上落的雪,回着祝陈愿的话,又开口,“可别碰冷水,不然你来小日子时又得疼上好几天,还有没洗的菜吗,我给你洗。 要不再招个手脚伶俐的小丫头来,帮着洗菜生活,干点活计,不然没得我和你爹的帮衬,就你们两个得忙到什么时候去。” 陈欢的话不无道理,之前两年生意也算中规中矩,几人也能忙得过来,可今年才刚开门,食客就猛得多起来,这几天人手都不够用。 可祝陈愿也想找,可现在找个合心意的帮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一个。 祝陈愿表示会赶紧找人过来,陈欢才不再说这件事。 等到面醒发好,祝陈愿揪出一团,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一层,为了避免粘连,她又取了一点白面拍在面饼上,折叠起来,用刻好的梅花印子按在面上,出来两朵小巧五瓣梅花。 “岁岁要不我烧一锅热水,倒在桶里,给外头过路的行客分一碗,不顶饱,暖暖身子也好。” 陈欢倒不是烂发善心,只收刚才她从外头走来时,食店汴河前还有顶着风雪在那里扛货的役夫,衣服单薄打着补丁,还有岸边卖货的老人,光是瞧着就觉得赚点银子养家糊口极为不易。 祝陈愿很是赞同,“我这还有几罐桂花细粉,全都倒进去,热水虽好,却寡淡无味,烧点桂花汤,让大家暖暖身子吧。” 她拿过桂花细粉,让陈欢自己折腾,她则开始印梅花,等祝清和两人过来,就可下水开始煮,先把自己人的肚子填饱。 … 风雪天,不止时辰过得快,连天都黑有些早,陈欢就守着满满两桶的桂花汤,坐在食店门口,她不怕丢脸,要是看见有人路过,还会招手,喊着请他们过来喝一碗。 她是好心,可有些人面子极薄,以为喝了汤,不入食店吃点东西的话,就会惹人诟病,正好到饭点,也就到食店去吃点东西。 无形之中,倒是给食店带来了一波客源。 以至于常员外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楼下坐着满满当当的人,还全都是生面孔,只有靠门边上还有一个座位。 怕被人抢先了,他赶紧坐下,祝清和一看见他,立马上来招呼,“常员外,今日就只有梅花汤饼,给你老上一份?” “上一份上一份。” 这么多人,常员外也不好意思寒暄,直截了当,在等梅花汤饼上来时,这耳朵一直没闲着,听旁人怎么说。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老丈,他光瞟上一眼,就知道这人不简单,衣服都是不显眼的绸缎。 老丈吃了半碗的梅花汤饼,抿着嘴巴似乎在回味,扭头跟对面的年轻男子小声说道:“这小店做的梅花汤饼,竟能比拟王家楼做了几十年的,不过要我说,用的料不是上乘的,倒是可惜了这手艺。” 老丈对吃的极为挑剔,通常吃一口,便知其水平用料,能入他眼的也没有几家食店。 “要是这汤底能用宿州清镇那边饲养的老母鸡,那滋味才叫一绝,真真是可惜了。” 他轻微摇头,带上那年轻男子,留下那半碗梅花汤饼转身就走。 听得常员外纳罕不已,正咂舌呢,鼻尖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梅花香气,直往他鼻尖里钻。 低头往下一看,青质的莲瓣碗里浮着一朵朵小巧的白梅,上头还有纹路,搭配的勺子都是雕成梅花样式的汤勺。 光从卖相来看,就极大地满足了常员外喜欢附庸风雅的心理。 他不自觉地端正起身子来,仿佛自己是在参加宴席,吃汤饼前,得先喝汤头,他倒是要尝尝,那老丈说得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汤头确实用老母鸡熬制的,没有一点肉末,这点常员外非常满意,梅花汤饼本来就是清雅的吃食,自是不能见到一点肉腥。 再尝汤饼,好的汤饼即使小也要见功底,他用舌头抵着一朵小巧的面花,用牙齿咬一口,檀香和梅花的香气,不明显却萦绕在唇齿之间,面花软而滑,都不用吞咽,就能顺着汤汁滑到肚里。 常员外满意地点头,什么可惜了,要他说,这汤饼好吃得把舌头给吞下去。 就在他快吃完时,有人从门外走走进来,脚步犹疑,最后坐在了常员外的对面。 常员外拿出丝帕擦着自己的嘴唇,猛地看见前面坐了个穿着几件夏衫,还打着补丁的汉子,尤其看他进来一直低着头,连喊祝清和过来都不敢,心里颇为唏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