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完,但柳清弦已经明白。 当初两人选花灯时,先是刑衍烛上前打扰,后又是客栈老板娘敲竹杠,放灯计划便无疾而终。 但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柳清弦面露迟疑,毕竟治疗受伤弟子才是至关重要,怎能以自己玩乐为先? 像是猜中他的心思,殷玄弋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行人:师尊,你看。 柳清弦转头,发现凑在店铺门口的,正是那群在秘境里唉声叹气的凛苍弟子! 如今他们虽然都挂了彩,可哪里见得之前的惶恐神色,还喜气洋洋地逛起灯市来了,纷纷涨红着脸买小礼物,也不知是打算回去给谁。 好吧,年轻小崽子恢复力就是好。 柳清弦只好松口道:那,我们先去买药材,回来时一起去放花灯。 殷玄弋的眼睛立马亮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又想到什么,颇紧张地强调:只我们二人去放。 柳清弦莫名其妙。不然呢?不他们二人去放,还能带上刀笑我和风无晏,去当他们的电灯泡不成? 但他还是含笑点头:好。 结果就听殷玄弋气鼓鼓又道:不带刑衍烛。 柳清弦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徒弟生气这么久,是因为之前他总是厚待刑衍烛,导致徒弟产生危机感了? 他快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孩子脾气笑死,赶紧笑眯眯应了:嗯,不带他玩儿。 殷玄弋总算舒缓神色,之前脸上郁气都消失不见,笑着上前和柳清弦并肩而行。 他得了柳清弦的承诺,心情正愉快,又道:复城风景极好,如今能和师尊共赏,玄弋再无遗憾。 柳清弦侧头望去,如今他们正好走过拱桥,脚下便是一条清澈平静的绕城河。如今两岸四处都点着光明灯火,照映得河水金鳞叠迭,格外辉煌。 此时已有当地居民大呼小叫着准备放灯了,堆满天灯的推车鳞次栉比地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少女们花团似的簇拥在岸边,纷纷在自己的花灯上题字,脸上的红晕不知是胭脂还是别样心绪所致。 柳清弦微笑着欣赏这人间盛事,一时感慨万千,转头去对殷玄弋道:你瞧,过往只觉日子难熬,任谁都处处与我们作对,但只要咬着牙挺过来,就总有看到这番美景的一天。 殷玄弋的目光在灯火映照下柔如春水,他低低道:美景只是一时,师尊的顽疾未能治愈,苦难磋磨一直存在,徒儿实在心中难安。 柳清弦不在意地摆手,笑道:哎,师尊我皮粗肉糙,早就不觉得痛了。 见殷玄弋还是目带隐忧,柳清弦打定主意不让他被影响心情,便又开了个玩笑:玄弋,你师尊呀,就是那小贩蒸笼里的馒头,本身寡淡,还正是这岁月磋磨,把我嚼着嚼着,反倒嚼出丝甜来了。你说这是不是挺有意思? 殷玄弋轻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哭笑不得道:师尊仙人之姿,怎总要用这些不相干的例子来贬低自己? 柳清弦不乐意了,瞠目一瞪,反驳道:馒头怎么了?到时候在荒郊野岭,想吃甜面馒头还吃不着呢。而且什么叫不相干,难道你觉得师尊现在不甜? 结果他说完就有点想掌自己嘴。他只顾着和殷玄弋斗嘴,说到最后就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有知晓不妥。 这最后一句着实逾矩。 却没想到他觉得尴尬,殷玄弋反应更大。 只见殷玄弋仓促地别过头去,含糊道:师尊,你要是说这样的话,旁人听了是要误会的。 柳清弦默默腹诽,当初在门派里,引人误会的话你还说得少?现在倒是知道指控我了 于是他正色辩道:你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殷玄弋又回头静静看他:就算我在师尊腕上布下妖契图腾,师尊也觉得玄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柳清弦抬手看了看那道殷红图腾:可是又有人非议你了?你又未曾利用这妖契图腾做些什么,反倒是在秘境因它救过我,再说了,你不是一直在寻找解咒之法?这还不算问心无愧? 殷玄弋这次许久都没有回答,神色沉静,但又仿佛有繁多情绪在他眼底潜藏蛰伏。 两人站在桥上,再度静默。 柳清弦叫苦不迭,今晚明明是喜庆佳节,但他好像把天给聊死了,这徒弟也是个冷场帝,搞得现在格外尴尬。 时辰到了岸边推着灯车的男子大喊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都跟着拥挤过去。 柳清弦忙兴致盎然地去瞧哄抢天灯的平民,反手拍拍殷玄弋臂膀:这下可赶巧,不如我们先去放个灯再去药店? 他说着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