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观烛根本不知道,他这一昏,直接昏了半个多月。 而娴昌在听闻裴观烛失踪,当日便马不停蹄的随同裴玉成自金陵赶回了京师。 “你当我不知道!”云山间内,早已乱做一通,裴云锦跪在院中,背负荆条,浑身发颤,他面上身上早已没一块好肉,娴昌一身宫装,在他面前大步过来又大步过去,她眼眶猩红,好似即将疯癫,忽然上前扯住裴云锦的肩膀来回摇晃,“你当我不知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那些肮脏下作的手段!跟你母亲那个贱婢子一个德行!都是一个德行!” “娘娘!”一旁有宫人急忙阻拦上来,“不能再打了,再打昏怕是醒不过来了!” “你给我让开!” 娴昌紧紧抓着裴云锦的肩膀,眼中恨意,近乎想要吞食其皮肤血肉,“在哪?!到底在哪?!我的镜奴!到底在哪儿?!” “在……”裴云锦抬起眼,忽然就笑了起来,“下……地狱了吧,娘……娘娘。” “你——!”娴昌眼眶猩红,高高抬起手,正要一巴掌下去,裴云锦便被从后踹倒了。 天早已不下雪了。 但地面积雪不化不消,裴云锦跪趴在地上,脸上全都是血,他回头,看到了踹他的裴玉成。 “把他压下去,谁都别搭理他!别让他饿死了!等镜奴回来!还要压着他去给镜奴赎罪呢!” “是,老爷。” 旁侧几位小厮听见话,忙搬过裴云锦的胳膊,将人往回拖。 裴云锦却一直都没转头。 他眼睛望着视线始终没落到他身上分毫的裴玉成面上,似祈求,也似悲伤,却还是被人压进了昏暗的佛堂。 “镜奴不会死的。” 娴昌抬起头,对裴玉成道,她早已将疯,面上完美无缺的妆容只是为了掩盖多日以来的疲惫不堪,裴云锦被压下去,她像是整个人忽然都没了主心骨,四下茫茫,只嘴里念叨,“那个孩子……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也弃我而去的,绝对……绝对不会的,我……我只剩下镜奴了,只剩镜奴了。” …… 木屋之外,大雪早已停歇。 裴观烛坐在阴暗的床榻里,漆黑眼瞳好半晌才眨动一下,他要下来,刚一动弹,却发觉双腿都没了力气,浑身都发疼,裴观烛手撑住床榻,因疼痛紧紧皱起脸。 “夏蒹呢,帝伽摩耶,就是那个,和我在一起的姑娘呢?” “裴檀越别多动弹,”帝伽摩耶走过来,面上笑容始终清浅温和,墨青色的眼瞳看着他,“你招风寒严重,四肢都冻伤了,又因跌落峭崖——” “夏蒹呢!” 帝伽摩耶与他对视片晌,“正在隔壁屋中修养,裴檀越勿要心急焦躁。” 裴观烛大口吸进一口气,又呼出来,反复多次,方才醒过来时他想起夏蒹不知所踪吓得喘不上气,到如今才想起呼吸。 帝伽摩耶在他身畔,始终一言不发。 “帝伽摩耶,我要见她,你带我去见她,”裴观烛抬起头看着帝伽摩耶的脸,见他不为所动,“我得在她身边,得在她身边守着她才行。” “为何?”帝伽摩耶泛着墨青色的眼睛温和看着他。 “因她是我所爱之人,我要和她一直在一起,要守着她才行。” 帝伽摩耶看着他,好半晌,才招手喊一旁的小和尚,一起扶着裴观烛从床榻上起身。 仅仅只是搭住他肩膀,裴观烛便痛的吸气,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碎掉了一般,他紧紧皱着脸,赤脚踏到冰凉的地面上,“夏蒹,也会和我一样痛吗?” “不会,”帝伽摩耶的声音响在身侧,“夏檀越受的伤较裴檀越比起要轻许多,只是夏檀越受风寒严重,与裴檀越相同,皆有半月未醒过一次了。” “半月……” 裴观烛呐呐念叨着,眼睛往前,穿过一片小过道,他停在门槛边,定定看着前方。 屋内燃着火炉,点着熏香,白天的日头照上屋外积雪,惨白的光映进来,照在床榻上少女苍白的面孔上,她闭着眼,胸腔微微起伏。 仅此而已。 裴观烛看着她,却根本都控制不住,他身子没了力气,泪近乎是不可控制的溢满眼眶,裴观烛小声呜咽着,像是哭都怕吵到她,混着泪的眼珠直直看着她,声音都哭颤了,“她还活着,我没做梦,是吗?” “是的,裴檀越。” “呜……”他压着哭声,眼眶早已一片猩红,却想笑,“太好了,还活着……我的夏蒹还活着,太好了。” 帝伽摩耶和小和尚扶着裴观烛坐到夏蒹床榻旁的木椅上,裴观烛静静看着她,轻轻揽住少女的指尖,才想起身侧站着的人。 “帝伽摩耶,”裴观烛抬头看着他,“此次恩情,裴永生难忘,日后你若是有任何事需要裴家相助,哪怕是动用皇家人脉我们也会为你办成。” 帝伽摩耶看着他,温和的眸子弯起,轻轻摇了摇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