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并肩而行,徐瑨心里犹豫,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几天三司会审,若那亲兵指认祁卓早有逆心,祁垣少不了要被提审。徐瑨这几天便担心这个,他既怕祁垣胆小害怕,将来在堂上被吓坏了,又怕他胆大不害怕,豁出一条命去,跟刑部和都察院的人对上。 可是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徐瑨转过头,见祁垣眼睛晶亮,似乎满心期待看到他的那匹小马,犹豫了半晌,决定等晚上再提这个话题。 俩人一直走到后面的马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银白色小马十分警觉,听到有人走近便打了个响鼻,漂亮的眼睛朝来处瞅着。 祁垣转过拐角,见到它顿时心花怒放,撒腿跑了过来。 徐瑨道:这小家伙凶得很,刚开始的几天连摸都不让摸。头次带他去河里泡澡,它以为旁人要骑它,踢伤了三四个人,差点就跑了。好在现在懂了,每隔上三日,自己就算着时间,谁来喂水,它便把脸贴过去跟人磨蹭,要去河里玩耍。 夏季天热,要时常带马去河内深处浸浸马蹄,国公府里名驹不少,大多性情温顺,然而这么鬼灵精怪的还是头一个。 徐瑨听下人说起的时候也很惊奇,后来见果真如此,便不再肯让别人牵它出去了。每隔三日,都是他自己过来喂粮喂水,再带它出门去玩。 这小马观察了几次,似乎也明白了谁是这府里的老大,如今便只肯对他献殷勤。 徐瑨觉得一定是马随主人,因此说起此事,不由含笑着看了祁垣一眼。 果然,祁垣只看着小马笑,一脸的宠溺。那马也拿俊眼看他。 祁垣问:能摸一摸吗? 能。徐瑨笑了笑,你在外面,它踢不到你的。 祁垣嗯了声,小心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小马的脸。 那马也有灵性,竟然喷了下鼻子,主动往他手上贴了过来。 祁垣瞪大眼,忍住激动,只恋恋不舍的一遍又一遍地摸摸马头,又摸摸脖子。 一人一马就这样傻傻地腻歪了半天。 徐瑨看他不愿走,便只在一旁安静陪着,跟他低声说话。 祁垣好奇:马每天都吃什么? 草、料、麦麸。徐瑨也轻轻摸了下小马的脸,小家伙浓唱的睫毛在他手心轻轻扫过,他内心也跟着一软,草都是每日割来的新草,筛去石土。料是大麦、茼蒿、绿豆、豌豆、黑豆等物,再拌以麦麸。 徐瑨说道这,不由笑了下,府上的人都喜欢他,所以不管是水还是料,它的东西都是最先换的。 这么麻烦?祁垣轻声道,那我给的银子够吗? 徐瑨应了声,够了。 祁垣暗暗在心里算了下,觉得够呛。便是料钱够了,人工费却是付不起的。一日三次,餐餐都要新料新水,马夫定时定点来喂,半夜就要起床好马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 它在你这里也好。祁垣不舍地松开手,笑了下,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它跟着你,我也放心。 徐瑨一怔,抬眼看他。 祁垣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明天我先去我娘的铺子上看看,查查账。下午再把做好的香丸给人送去,这样能得不少钱。我原本打算拿这些做本金,好把那处商铺改用一下的,现在大约用不上了。 天色已暗,国公府四处点上了灯。马房这里光线细微,连人的轮廓都模糊了许多。 徐瑨心中一动,低声喊:逢舟 祁垣轻轻应了一声,又停顿了一下,子敬兄,大恩就不言谢了。 过几日,我或许会下狱,所以这钱还要麻烦你,一半给符相府的符姑娘。祁垣道,祁云岚承蒙她照顾多年,如今不辞而别,望她见谅。 徐瑨在黑暗中看向他,没有作声。谁都知道,这话说的是云岚,但其实是指的祁垣自己。徐瑨一直不确定传言真假,如今听祁垣这么说,才知道原来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他转开头,过了会儿才道:好。 祁垣顿了顿,又道:另一半,给方大哥。方大哥身上盘缠不多,又有二老要奉养,希望这钱能解他后顾之忧。今科秋闱,望方兄高中。 方兄大才,定能中举。徐瑨点头,这个,我也答应你。 祁垣松了口气,转过头朝他感激地笑笑,这才发现四周黑漆漆一片。今夜无月,俩人虽隔得近,却谁都看不清谁了。 自己一向是怕黑的,今天心里有事,竟然在这说了半天的话都没察觉。 祁垣无奈的一笑。 去吃饭吧。徐瑨说,我带你出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