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的时候还谁看谁都是王八蛋。刘家仁叹了这两天以来的不知道多少口气,摁了摁额角。 这帮搞创作的 其实对刘家仁这种生意人来说,搞创作的人实在是比生意人单纯多了。做生意讲究的是利益的最大化,可是利益永远是自己的利益才是利益,每一方都希望自己的利益能最大化,所以说是一块儿做生意,其实经常各自为政相互制约,有时候各方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中间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成分。 搞创作的就不一样了,每一方的最终目标都是做出好作品,所以从根本上就不存在各自为政,只要顺毛捋,其实比生意场上那些人要好对付多了。 但生意场上的人还不算最难对付的刘家仁又想起昨天组的那个局,太阳穴不禁一阵突突跳动。现在人家主管部门就压着你外景拍摄的许可不放,动辄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让你整个剧组撤离走人,这个损失就大了。 好在昨天刘家仁试探了一下口风,他们倒也无意真的让剧组这边吃不了兜着走,毕竟是个双赢的局面,没必要搞得大家都没钱赚。不过宰刘家仁一刀是肯定要宰的,怎么宰、宰在哪儿,这都是学问。 跟国内的地方官打交道大概是世界上最累的事。刘家仁想到昨天晚上尹楠才陪了不到三个小时的酒就瘫得跟条死狗似的,到了片场倒是有使不完的劲儿。早上尹楠跟刘家仁一块儿来的片场,刘家仁还纳闷儿,明明之前跟他说了可能今天一天都开不了机,他去那么早做什么,直到刘家仁开完会出来才知道,尹楠一天都泡在训练房里做动作训练。 早上刘家仁派去主管部门跟进的工作人员这时回来了,急匆匆地向刘家仁走了过来,传达了昨天局上那帮地头蛇的意思:再组个局,记得把你们的男主角捎上。 刘家仁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结果组局的那天尹楠在片场累成狗。毕竟之前欠下了一天的工期,主体创作组还史无前例地达成了精神上的大和谐,现在导演开始鸡血上头、加班加点地进行拍摄,就连这天晚上被刘家仁拉去组局陪酒,也是让刘家仁提前跟导演报备了早退的。 当天晚上不光是上次那帮人,还来了几个省级旅游集团的领导,更加肥头大耳不说,头衔当然也更高,其中一个还是董事长和党委书记,明显是在场所有人巴结的对象。尹楠还没觉察出什么,刘家仁早成精了,一眼就看出这姓龚的董事长对尹楠心怀不轨。 怪不得那帮人上次压着不松口呢。刘家仁彻底明白过来了,这个龚董在省里这么吃得开,很多想拍他马屁的人一定都暗地里打听过他的喜好,如果他喜好男色,那么下面人一定不会放过讨好他的机会。上次的局上见到尹楠的时候,这帮人恐怕就已经存了用尹楠来向龚董上供的心思,所以才什么话都没有说死,而是让刘家仁另组一个局,目的是为了借花献佛。 而现在看来,这龚董对尹楠挺满意的。 尹楠今天本来就累了,脑子跟不上行动,只觉得自己是来陪酒的,人家要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不多时候就上头了,醉态酩酊的样子在好此道的人眼里自有一番风情,桌上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龚董的心思了,就他自己蠢得毫无自知。 刘家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波动。尹楠毕竟是自己捧的人,带他出来点烟陪酒是一回事,把他送到别人床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许是出于雄性的领地意识,也许是他高傲的自尊心作祟,一时半会儿刘家仁当然不可能在喧闹的环境中多么深刻地剖析自己的想法,而且时间和事态的发展也没有给他更多的空间了。 一位龚董的朋友赫然进入了包厢。 刘家仁几乎不用看就觉察出这朋友是做皮肉生意的。他心里一紧,耳朵和大脑却愈发灵敏了起来,这龚董显然也不打算掩饰了,直接在席上就与这朋友窃窃私语起来,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待会儿安排好了换地方,话语中偶尔漏了些字眼出来,其中不乏什么加了好料、其他人之类的内容。 尹楠也终于从昏昏沉沉的醉意中醒转了一点过来。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神经的敏感度却是高人一等的。现在这人人都将自己当成餐桌上等待着被分食的菜肴一样的态度让他脑子里响起一个炸雷,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刘家仁。 这畜生他拿我当婊子吗! 尹楠全身都在抖,本来因醉酒而潮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狠狠瞪着刘家仁,心里却深深地明白兔子落入蛇窟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他瞪得越狠,就只能愈发彰显自己的无力和无能。这一瞬间尹楠突然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泼了下来一样,他终于意识到有些决定是不能做的。 有些生意是不能入伙的,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没有哪个行业有所谓的捷径,走捷径永远要付出比预想的更加惨痛的代价。 他闭上了眼睛,却在一片令他头晕目眩的嘈杂声中听到刘家仁沉着嗓子低声说了一句:你先回去。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