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在幼年时期就经历了生母去世、继母虐待、生父冷漠待之的谷家大少爷,只身离开家乡之后处境算得上是悲惨,多年来家里从没有派人来问过他的状况,甚至连书信都往来寥寥,只有被谷二太太克扣过的寄给他的银钱才是他和谷家仅有的关系。 在那样的乱世之中,一个少年只身在外求学的辛苦可想而知,没有富贵门第支撑的不受宠的少爷,即使是在书院之中也得不到先生和同窗们的青眼。长年累月的孤独和被忽视让谷春啼早已习惯了心灰意冷、麻木不仁,而某年寒冬时节的一场伤寒更是夺去了他本该拥有的年轻健康的体魄。 即便是辞旧岁迎新年的节庆日子,谷家也没有一封信来问问谷春啼身体可康健、过年可回家,偌大的书院中只留下谷春啼和零零散散几个无家可归的下人。马厩里的老伯早已丧妻丧子,后面的洒扫婆子是个克夫的老寡妇,剩下一个小厮是个孤儿,不知被什么人家丢弃了,自幼就长在书院里,如今正和谷春啼差不多的年纪。 谷春啼病中,白天给谷春啼煎药做饭的是他,夜里给谷春啼房里添炭的也是他。他聪明却话少,谷春啼只是看着他眼熟,他却在这几年中将书院里所有学子都看了个遍。书院里来来回回这么多学子,只有谷春啼是无依无靠的,只有谷春啼,想要仗势欺人都无势可仗、无人可欺。 只有谷春啼,是他一个低贱的下人能够打得着主意的。他在谷春啼面前寡言少语,扮演着一个老实殷勤的小厮角色,而在谷春啼看不到的地方,他早已把谷春啼的身世背景、傍身钱物等等全部摸了个通透。 只要谷春啼身死,他之前做好的一系列准备足以让他取而代之,成为新的谷春啼。 但也不知是谷春啼命大,还是这小厮照料得确实悉心,这一冬的霸道伤寒并没有要去谷春啼的命,谷春啼病病歪歪地活了下来。这小厮极有耐心,他在书院待了十几年,谷春啼是他见过的最适合取而代之的人,而这场伤寒其实已经耗空了谷春啼的底子,即使这次侥幸活了下来,也绝活不了太久。这小厮则正年轻体壮,有大把的时间精力来让自己成为新的谷春啼,他一点也不着急。 从此以后,谷春啼就与这小厮做了伴。他身体不好,不能常做功课,于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待在自己房里教这小厮。这小厮本就在书院长大,虽然之前没有系统学过什么,但他天资聪颖,识文断字丝毫不成问题,又存了想要取代谷春啼的心思,是以学起来也颇为认真。谷春啼越教越惊喜,没过多久就觉得这小厮的学问可以参加秋闱了。这一来,谷春啼便生出了让这小厮和自己一同科考的心思。 可惜谷春啼没撑到那么久。别说春闱了,刚一入冬,他就撒手人寰。 这两年谷春啼一直病病歪歪的,小厮心知他撑不了多久,可真到了谷春啼不久于人世的时候,他心里又涌上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恐慌如藤蔓般爬满他的心房,让他不分昼夜地悉心照料着谷春啼,一次又一次将谷春啼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明明与他接近谷春啼的初衷并不相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目标与行动的相悖让他日夜活在常人难以理解的煎熬之中,而谷春啼却对于自己的大限将至坦然不已。 娄永锐打算让曲海遥扮演的就是这个病病歪歪又坦坦荡荡的,真正的谷春啼。这个角色本来在剧本上就有,只不过戏份不多,原定由一位替身演员扮演,可倒霉的是那位演员在别的戏的拍摄过程当中受了重伤,大腿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工作了。娄永锐接到消息之后愁了一个下午,最终拍板决定把剧本改了,然后让曲海遥来扮演这个角色。 娄永锐做这个决定根本没跟谁商量,打了个电话给制片人就敲定了。曲海遥和容意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是一愣,娄永锐也根本没给他们反应时间,直接把新鲜出炉的剧本拿给他们看。俩人看着看着就明白娄永锐为什么这么决定了确实,这个角色在这部电影中出现,最合适的演员人选就是曲海遥了。 你自己调整好状态。这个真正的谷春啼跟你演的谷雨之间性格是天差地别,点一定要找对。 娄永锐简单给曲海遥交代了一下就忙别的事儿去了。因为这段戏的改动比较大,所以剧组临时租借了附近一个拍摄基地里比较合适的棚,准备转场过去。说是附近,其实也有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开车过去要四五个小时。剧组这边为了节省成本,只带了必要的演职人员过去,打算最多两天就把这段戏给拍完。 任务还是非常紧的。曲海遥还没转场过去的时候心里就一直想着这段戏,在转场路上他干脆和容意一起坐到了娄永锐的保姆车上,三个人凑在一块儿商量讨论。曲海遥知道时间紧任务重,所以能提前准备的都提前准备了,他想了两种不同的谷春啼的表演方式,跟娄永锐和容意请教过之后又把两种路子都细化了一遍,心里觉得这回应该差不多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