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他尚在被监控中,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让陛下生了疑心,打破此间平衡,阿昙身在大内,自是首当其冲。 他勉励静下心来,确定自己所行所举无有错漏。 然而,纵他已经思虑的百般周全,从阴庄华到裴朝清,到裴朝露,此间皆是安全的。 却未料,即将到来的杀机,竟是对着他自己。 * 转眼便是除夕,昭阳殿中合宫家宴。 苏贵妃因要在申时前往承天门城楼接受贺岁,遂早早便在殿中上妆更衣。 当年,她虽接连晋封,短短数年便从六品美人升了正二品贵妃,然却始终未能再进一步。 大郢皇后之位,与她无缘。 李济安为弥补遗憾,这些年虽让她坐在贵妃位上,然却让她享着皇后的尊荣。从月俸到仪仗、到冠袍、礼服,皆是皇后品级。 既是如此尊位,自是发髻难梳,衣衫繁复,阴萧若早早便来了飞霜殿侍奉。 苏贵妃抬手谴退侍者,把玩着手中一套十六支的镶宝鹿鹤同春步摇,抬眸望向铜镜中神色略显憔悴的人,轻笑了一声。 “太子妃不过寻你抄两日佛经,如何般这般怏怏的?” 阴萧若拢在广袖中的手扣着腕间莲花镯,一时没有回话。 “到底怎么了?”苏贵妃笑容愈发温婉慈和,“可是你阿爹去了,还不曾回神?” “这回来六七日了,日日去蓬莱殿抄佛经,怎的将胆子都抄小了?” “娘娘!”阴萧若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握上她臂膀,“娘娘,您救救阿若,太子妃她,她……” “起来说话!”苏贵妃递了个眼神给安姑姑。 “良娣慢慢说,在我们娘娘跟前无需这般的。”安姑姑将她扶上座椅,好言安慰。 阴萧若咬了咬唇口,将话一一吐出。 殿中静了片刻,苏贵妃蹙眉摇头,“你这胆子实在大了些!” “我……” “你可知,太子妃腹中亦是本宫的皇孙!”苏贵妃手中步摇搁在案桌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 “太子妃体弱,诞育不出康健的孩子,又何必惹殿下伤心。若事成,妾身赔一个孩子给殿下还不成吗?” “那你成了吗?”苏贵妃横了她一眼,险被气笑,“本宫便说,如何就寻了你,日日端于她面前!” “这是在寻你漏洞呢。” “是用了这好东西吧?”苏贵妃抓起她手腕,“你是怎么敢两次行凶在她面前的?早同你说了,那是个较比干心思还灵透精明的人,现下盯上你了吧!” “这,可是个铁证啊!”苏贵妃一把扔开她,满眼嫌弃道,“你且等着她寻个由头搜宫吧。” “搜宫?”阴萧若惊愕道,“无凭无据,她敢!” “她有何不敢,且不说她是你正儿八经的主子,便是眼下怀了那胎,随意寻个借口便可!陛下爱重,百般护佑,你拿什么和她顶撞。” “无脑的东西,本宫算是白疼你一场!” “妾、妾身……那”阴萧若紧抿着唇口,想起胞姐,尤觉靠不上,只膝行至贵妃身前,“还请娘娘只条明路,妾身再不莽撞,自以娘娘的话为先。” 苏贵妃看着她,半晌缓了声色,“起来吧。” “你莫怪本宫气恼,想想自个拖泥带水的,都做得什么事。”她轻叹了声,“本宫看你是急糊涂了,你有何破绽,左右不就这么个东西吗?” 苏贵妃目光落在那个镯子上,“没了他,不就没了破绽吗!” 阴萧若闻言,频频点头,只赶紧摘下。然镯子握于手中,左手塞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竟又不知该藏于何处。 “放本宫这,你可觉得安全?” 阴萧若眼神闪过瞬间的光彩,只双手奉上莲花镯,“妾身谢过娘娘。” “你也乏了,今日便莫去参宴了。”苏贵妃接过镯子,轻叹道,“太子妃处,本宫会给你安顿好。” “你好好备着,给太子早日开枝散叶才是正紧。” 阴萧若眼中光华愈亮,面上烟霞绯红,磕长头谢恩德。 她走后未几,李禹从偏殿转出,双眼盯着那个镯子。 “阿娘接见了她两回,便是为了这么个东西。” “安玲,把你前头得的好东西装进去。”苏贵妃一时未应李禹的话,只将镯子递给安姑姑。 安姑姑瞬间意会,接了匆匆离去。 “阿娘,您是要……”李禹神色变了变,到底浮起两分惶恐。 “好好赴你的宴,同你无甚关系。” “我……” “闭嘴!”苏贵妃睨他一眼,“来人,继续给本宫上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