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道:“刚回奉都城那一年的中秋节, 我也放过一次荷花灯,知道这种灯大致的是什么样子。后来在外宅禁足, 反正也无事可做, 便学着做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荷花灯。” 那日中秋她本是想约胡王升出门相见,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她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因为来往的人太多,不小心与人撞上后灯不慎从手中掉落, 很快就被过路的人踩在鞋底,踩得脏兮兮的,灯也变了形。 那时肆水河上荷花灯的光连成一片,别人的心愿都有所承载,她觉得委屈,捧着七零八落的灯坐在河边掉眼泪,结果遇上了谢述。 谢述把他的灯送给了她。 可她心情不佳,被熟人碰见哭鼻子只觉得丢脸,胡乱对着灯许了愿,浑浑噩噩放了灯,许的内容是什么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后来听闻谢述去世,她才感到后悔。 她对郭素说起这件事时隐去了关于胡王升的部分,只说了谢述当时的好心,怅然道:“总觉得是欠了他一个心愿。” “那你还给他了。”郭素低低道。 窦瑜没有听清,转头问:“什么?” “那你可以还给他。”郭素神色不变地改口道。他伸手从池中捞起那只绯红色的灯,水淋淋地托在手上,凑近她。 “替他许一个愿吧。” 窦瑜愣了愣,“可他已经……” 荷花灯中微弱的光笼着郭素的眉眼,他道:“那祝他下辈子也好。” 窦瑜迟疑片刻,在他的注视下缓缓闭目,当真就着这盏被他托起的荷灯,异常认真地为谢述许了一个愿。 自语道:“那希望他……来生幸福美满,也希望他沉冤昭雪。” 窦瑜睁开眼后,正撞上郭素柔软的目光。 “他一定听到了。”他道。 为表哥提前过了生辰,了了窦瑜近日记挂在心中最大的事。夜渐渐深了,二人在池边一直坐到水中荷灯熄灭了大片,才起身离开。 只是郭素将她送到院门口后,又独自折返回花园。 等他回到自己院中时,手里多了一盏绯红色荷花灯。 这盏灯既然是她对谢述的祝福,那么由他收着,想来上天也不会怪罪。 他垂头自嘲一笑。 下人自他身后进入房中掌灯,又为他备好沐浴的水,无声无息地退出房门。 他立在案前,见书案上还放着管家送来的另十几份郎君小像,伫立片刻,将这些纸拿了起来。比之上次,这一回纸上的内容更为详细,他却没有细看,径直走到灯台前,提起灯罩,以烛火将手中的纸点燃了,然后随意扔进脚边的盆中。火舌舔过纸张,迅速将墨迹吞噬干净,化作一团团灰烬。 沐浴后,郭素穿着中衣躺在床上,合上了眼。 他极少做梦,这一次入睡后却很快陷入梦境之中,梦到自己置身于一座庭院,一张书案摆在院内,阿瑜正坐在案后伏案沉睡。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了,没有惊扰她,只静静看着她的发顶,心中一片安宁。一晃神,再低头看时,他又坐到了池边,对面是满池飘荡的荷花灯。阿瑜紧挨自己坐着,头轻轻压在他肩上,依旧睡得香甜。 不知今夕何夕。 耳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郭素放在身侧的手指一动,随即睁开了眼睛,却一时没有应声。门外的人停了小半刻,见屋内无回应,又再次敲击了两下,小声地隔着门道:“大人,该起了。” 他向来浅眠,今日要出行,按照以往习惯必然会提前醒来,没想到还要下人敲门才被唤醒。 “大人?”下人声音中透出疑惑。 他掀开被子翻身坐起,应了一声:“进来吧。” 郭素坐在床边套靴,下人捧着盥洗之物进门,服侍他洗漱。同时也在桌上摆好了清粥和几碟菜,等他换衣后用饭。 “撤下去吧。”郭素无胃口,只看了一眼,淡淡道。 房中无人说话,烛火跳动,一时间只有下人收拾碗碟的轻轻声响。郭素看向窗子,外面天还暗着,想必阿瑜还在睡梦中吧。 套上甲衣之前,他顿了一顿,转身去看案上放着的盒子。放下掩膊,走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