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本来‘杀鸡儆猴’被杀的那只鸡,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才对。” 说多错多,索性不说。 这是她经历过生死大事之后重新树立的人生准则。 “但是、还是,谢谢你。” 迟雪说:“你本来不用……” 话音未落。 教室里讲课的声音忽几倍放大、盖过她的。她被老严的声音吓到,莫名抖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 所想说的话,却亦因面前人已转过身去,又沉默地咽回肚子里。 * 在发现同学录秘密的当晚,迟雪在辗转了小半夜后,尝试着加上了解凛的微信。 ——但或许用“加上”这个词也并不准确。 因为此时的她也仅仅是发送了好友申请,等待着对面通过而已。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发送申请的时间有些晚,对方没有看到。但一觉睡醒,甚至下了两次手术台过后,依旧没有收到通过好友申请的消息。她终于也忍不住后知后觉怀疑:是否有些话说出口,总有过时不候的隐藏条件? 何况是过时了快七年。 她为此心神恍惚。 自以为遮掩得很好,一向关心且颇看重她的导师,却仍一眼看出爱徒的心不在焉。 出了会诊室,忽又在楼道处拉住她,提醒她私人的情绪问题绝对不可以带到工作环境里来。 “你才二十七岁,就一个医生的职业生涯而言,还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女人满脸严肃,话也说得毫不留情:“我知道规培生的待遇一般,这两年你日子过得紧巴,可能生活上也有烦恼。但越是这样,自己心里更要有掂量。毕竟你也是读了那么多年书出来的,这中间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我相信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做医生,尤其是刚出茅庐的医生,其实容错率是相当低的。 更别提在硕士学位已成为基本标准、内卷极其严重的医疗行业,哪怕顺利毕业,也动辄七八年乃至十年,才能够真正独当一面。像她这样因勤勉出众获得教授青眼,能够就近放在身边用心培养的规培生,已是少之又少。 说完这些。 保险起见,导师甚至又提前放了她下班,让她自己处理私事、调整心情。 迟雪遂在这天下午带着满腹的心虚和怅然走出医院: 平时她常主动值夜班,从晚八点呆到至少早八点,出来看到的,不是清晨朦胧的白雾,便是早餐摊上袅袅升起的热气。如今深秋时节,行人匆匆。快到饭点,却只能闻到医院外头大马路上车挤着车蔓延的尾气。 ——似乎出了什么意外,催促的喇叭声不停。 她从旁边路过,打眼一看,才发现原是一起不大不小的剐蹭事故导致道路堵塞。 “肇事”的是一辆出租摩托,被撞的则是一辆银白色的宝马x7,右侧车门留下了明显的一道划痕。双方车主下车交涉,直接堵住了路口。 一方背脊佝偻,怀里抱着个满面潮红的小男孩,不住向对面鞠躬; 一方西装革履,满脸写着不耐烦,又频繁向车里张望、汇报进度。 不需观察便能明了的差距横亘其间,已注定了这不会是一场公平的谈判。 一直到交警赶来调停,双方避让到道路一旁,道路终于才疏通。 此时迟雪已站在围观人群中许久。 见那肇事的老伯满面愁容,怀里孩子脸更像快要熟透、喘气都艰难无比。一时心软,竟又鬼使神差地挤上前,探了探孩子的额头。 温度几近烫手。 “交警同志,我是这边附院的规培医生。” 她眉头微皱,当下向旁边满脸疑惑的交警小声提议:“你看,那个,可不可以协调一下,先让他带孩子上医院挂个水?孩子烧到这种程度,不及时治疗,怕会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 半分钟后。 迟雪目送原本还气势汹汹要说法的年轻司机,掉头去车上咨询真正的车主。 ——“那就是你说的爱管闲事女医生?” 车后座,正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的男人闻声抬头。 说话间,边听司机抱怨,视线又淡淡飘向前视镜:那女人背对着车的方向,一袭米色风衣,身量纤长。一副很符合他心目中女医生形象的、利落干净的打扮。 尤其黑发扎起马尾,露出一截纤长白嫩的后脖颈。单看背影已十足清丽漂亮。 又想到女医生嘛,救死扶伤是天性,何不妨成全一下。 于是单手撑住下巴思索片刻,最终摆摆手,道:“算了吧。” “……算了,什么算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