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气雾剂,制造商是希达。宋黎问老妇人,给小朋友开药的医院是哪家。 老妇人回答,二院。 宋黎很出乎意料:“是在二院就诊的?” “对。”小男孩情况好转了,老妇人心安了些,就多和宋黎说了几句:“好像是呼吸内科的万主任,听说是院长的亲戚,水平很高的……平常医院都是他爸妈带他去,我知道的也不多……” 救护车是从二院出发的,在很短的时间就到达了现场。 当时随车的护士是苗倩,看到宋黎时她讶异了下,但没多余的空给她们打招呼了,对视一眼,担架上车,救护车便匆匆离开。 宋黎停在原地良久,忐忑地琢磨心事。 “吓到了吗?”盛牧辞一直在她身边,看到她额前那层细细的薄汗,他伸手进衣裤兜里摸了摸,都没有纸巾。 宋黎确实心神未定,但另有原因。 她踌躇看向他:“盛牧辞,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怕是自己无事生非……” 盛牧辞不见纠结:“你说。” 宋黎思量着:“小朋友的处方药是二院开的,可那瓶气雾剂的制造商是希达。” “怎么说?” “二院的药品采购都是集中招标,只有中标的药企才有向医院配送和销售药品的资格。” 盛牧辞在她的解释中凝起眉,宋黎郑重而肯定,一字一句告诉他:“希达不是我们的供应方。” 所以那不可能是二院开出的药,或者说,不属于正规途径。 宋黎逐渐低下声:“而且,阿婆说那瓶沙丁胺醇没效果,我怀疑……” 她不敢说了。 盛牧辞倒是替她把话讲了出来:“二院有人违规推销希达有问题的药。” 宋黎咬唇,点点头。 这件事的严重性宋黎当然知道,售卖假劣药是违法行为,假如属实,不止公司法人要负法律责任,都不知道要牵连出多少的受害者。 盛牧辞垂着眸沉思,在短短半分钟做出决断:“联系你信得过的医护人员,把那瓶药送到药检局化验,再问一下小朋友父母的电话。” 他一说,宋黎便也很果断,给苗倩发了消息。苗倩是急救科护士长,又跟过小朋友的救护车,无疑是最佳人选。 事情做完,宋黎长舒一口气,可吐完那口污浊的气,她心里还是堵堵的。 望着半山腰空旷的凉亭,她脑袋也很空,一时四顾茫然。 见她茫茫乎的样子,盛牧辞轻笑:“害怕了?做你认为对的事,后果我承担。” 事态一波三折了他还能这么放松,宋黎觉得,她永远学不会他的临危不惧。 宋黎靠着立柱坐下来,趴到扶手边,下巴抵在手背:“没有,是担心那个小朋友。” 花格四角凉亭前是一座木桥,有流水的潺潺声。盛牧辞坐到她旁边,倚着椅背,眺望风景:“别担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声音随着微风荡入她耳中,仿佛被泉流声柔化。宋黎沉下心,说:“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救护车闯红灯,都哭了。” 盛牧辞可能不理解,回头笑看她:“哭什么?” “就是感动呀……”宋黎泛滥起小女生的感性,有刚刚经历的原因,她眼眶微红:“路上再拥挤,司机都会自觉避让,那时所有人都在为救一条生命而努力。” 曾经也只有那样很偶尔的情况,能让宋黎感觉到凉薄的世界还是有温暖的。 盛牧辞静静地笑了笑。 也是在那时候,他越发觉得他们俩很像,被丢弃或放弃过的小孩,对所有的爱都质疑。 但仔细想想,他们又完全不同。 宋黎更像是冰,0度就能温暖成水,而盛牧辞大约是金属,得要多少度的高温才能熔化? “小朋友扛不住了可以哭。”盛牧辞慢悠悠地调侃:“怎么长大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宋黎一眼瞪了过去,不承认自己有哭,只是眼前有一点点湿而已。 “开心点儿,”盛牧辞笑,头一低:“再给你薅一下?” 他主动献出脑袋,任她宰割似的,宋黎压着嘴角蔓延的笑,观察两眼,他头发还挺浓密的,肯定薅不秃。 “就一下?”宋黎问道。 他故作为难地沉吟片刻:“那两下?” 宋黎低低一笑,大着胆子,直接上手去扯他的头发,力道还不小。 “哎,哎哎哎……”盛牧辞吃痛,但没躲。宋黎也是有报复的心理,开始得寸进尺。 凉亭下,木桥边。 一帮人刚寻到这里就看到了这一幕。 为首的许延呆了三秒,回身去赶后面一群同样瞠目结舌的兄弟们:“看什么看,没见过家暴啊?都走走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