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麒出宫的消息很快传遍每一条大街小巷,瑟瑟秋风中端王烧得浑身潮红,裹着件大毛斗篷卧在病榻上养神:“外头都说,李汇这次是志在必得。” 王妃许氏服侍他用过药就退下了,她屋里养着小妞妞,轻易过不得病气。书房的丫头婆子们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收衣裳的收衣裳,擦地砖的擦地砖,熟练得仿佛做过几千几万次一般,秩序井然、声嗽不闻,短短一炷香功夫,屋内全没有了呕吐秽物的酸腐味,只余淡淡的草木清香。 “太医说王爷此时宜静养,”清客见他说话都费劲,唯恐再累出个好歹,忙道,“天色晚了,不如就此安置……” 端王一笑,险些又呛住:“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个闲不住的人。” 清客少年就投在他门下,两人也算相交十几年,闻言叹了口气:“王爷何必这样自苦?” 出生时太医们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先皇后访遍名医、求尽仙药,好不容易才将他的寿元堆到今日,奈何底子空虚,就是靠人参鹿茸吊着一条命罢了。他不过一个屡试不第的穷书生,有时也在心里悄悄可怜他,荣华富贵、金玉满堂,到头来又怎么样? “……一想到她在龙椅上也坐得不踏实,我心里就高兴。”大约是这次病得太狠,若是以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端王只会吞回腹内,绝不会说出声来,更别提当着人说出声来,“她当年那样嚣张,总以为太子是她囊中之物,不知今日有没有后悔?” 先帝……爹爹有没有后悔? 这话再说就深了,清客不得不作了个揖:“王爷慎言。” 如果说大娘娘这个皇帝做得一塌糊涂、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没有太子的名分,又有‘镜宫酒热’的流言缠身,能在短短几年内稳定住局势实属不易。可要说她做得多好,英明神武、旷世明君,也大可不必。端王似乎没听见他的话,望着帐子顶道:“她信不过李汇,我知道。” 为君者无不想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为臣者又何尝没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野心?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历朝历代、王侯将相,左不过是争权。李家人触犯过先帝的底线,朱如梦信不过他们。 清客背后汗湿了一片:“那依王爷的意思,万岁会挑谁顶上?” “是啊,会挑谁?”端王又不肯说了,半晌,转了转眼珠,“外头是什么声音?” 一个婆子立在门外恭敬道:“回王爷,是妞妞。小妞妞知道爹爹病了,吵着要来看您呢。” 他立刻皱起眉头:“快抱走——” “嗲嗲!”帘子唰的掀开,一团影子踉踉跄跄地冲进来,跑得太急还差点跌一跤,清客眼疾手快,顺手扶了她一把。小丫头还不怎么会叫人,喊端王都是喊的嗲嗲,因为说话时口水乱喷,脖子上常年戴着一只小围兜:“嗲嗲,你兜兜了吗?” 爹爹,你好点了吗? 端王最不耐烦应付她,一迭声地喊人:“还不快抱出去!” “不要!”王妃在外头焦急不过,生怕她惹怒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