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丫头,分别叫香荷、雪柳、翠竹、映菊,都在十五岁上下,不知道是不是“梅枝”这名字让她们误以为她喜欢花,一排四个站出来,真是人如其名,人比花娇。 李持盈洗过澡,散着头发一一点过去:“桃枝,柳枝,竹枝,松枝。” 实在记不住那些相似度极高的丫鬟名字(进府时为她领路的名叫香莲,席间给她布菜的叫做小菊,下午过来量身裁衣的名唤翠柳),干脆都从梅枝起算了。桃枝白面粉腮,看着自带腮红;柳枝纤腰楚楚,今日又穿了一身葱黄柳绿;竹枝个头最高,脸也有点淡男颜的清冷味道;松枝头发乌黑,身上有股淡淡的松针香味。 四个丫鬟齐齐屈膝:“谢姑娘赐名。” 她瘫在太师椅上,其实内心不是全无遗憾的。自己这个身份,按照套路,不是该有个公主所出的娇蛮妹妹处处给她使绊子、跟她争风斗气吗?娇蛮妹妹一旦换成娇蛮弟弟,听上去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次日一早晖哥儿火急火燎地赶来抓她上学,被桃枝好声好气拦在外头:“二爷,姑娘还没起呢,二爷好歹往别处转转,用过早膳再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穿进了红楼梦(……)。 新来的四个丫头隐隐以她为首,那厢竹枝正打水,准备伺候姑娘洗漱,柳枝在熨衣裳,松枝看着婆子们打扫院子,预备早膳,剩下一个高杆儿似的梅枝静静戳在屋里。 晖哥儿也不理会她们,听说她还没起床,脸上流露出两分似得意似不屑的神情来。他自觉占据了道德高地,故意扯着嗓子大声道:“日上叁竿了还不起,看先生不打得你手心开花!” 要说天下还有谁能让他怕上两分,一个皇帝,一个爹娘,再有就是先生了。李沅是科举出身,很看重子女的教育,华仙公主也不是什么愚妇,这一点上夫妻俩是绝对一致的——先生要打要骂都随意,谁敢替小爷求情狡辩,扒了裤子一道打。 他是今年六月才被送去学堂开的蒙,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时间,因为生性顽皮,没少被先生立规矩。亲弟弟寿哥儿远没到上学的年纪,同龄学伴都是闷葫芦,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好容易来了个自称是他太婆的坏姐姐,正好教先生杀杀她的威风。谁知耐着性子等了半天,没等出李持盈,却等来了宝华堂的大丫鬟,金桂没料到大哥儿也在,进门先吃了一惊,问清缘由又是一笑:“哥儿也太心急了,大姑娘才来了几天?行李且没收拾完呢。” 华仙公主再怎么说也是京里的一号人物,多少人的眼睛日夜紧盯着公主府?李大姑娘来了,不说立刻就带出去串门子、结交各府的千金小姐,怎么着也得出去亮个相,这才显得母慈女孝、家和人旺不是? 偏生晖哥儿想不透,还以为是母亲有意偏袒,帮她躲懒,当即大吵大嚷起来:“又不要她自己动手收拾!昨儿爹爹说的,叫她跟我一道读书!” 先帝亲自设立的濯贤大学堂,里头除了四书五经,还有算学、律学、地理、物理、洋文等现代学科,因为内容太难,只收16-30岁的青年学子。当今登基后深感人才难求,开始大肆推广这种多学科的私塾、学塾,为各地学龄孩童打基础,如今达官显贵家的孩子上的大都是这种学堂。 金桂知道他犟,不由得柔声哄道:“今儿荣王妃带颜姑娘来做客,下午放了学,哥儿早些回来给王妃请安。” 荣王与华仙一母同胞,都是张淑妃所出,从这个封号就能看出来,他是个挺得宠的亲王。晖哥儿同舅舅一向要好,连舅母、表姐也都不错,正要一股脑答应下来,一直充当摆设的梅枝倏地起身,撩开一把珠帘,让出了里头的李持盈。 她仿佛没睡醒,这会儿眼里还水汪汪的,似是想当场打两个呵欠。 金桂起身,不疾不徐地屈了屈膝:“好叫姑娘知道,今日午后荣王妃携大郡主过府赏花,公主请姑娘一道列席。” 李持盈一个激灵,然后恨不得一拍大腿,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