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 “天上的那两双眼睛,你看不到了吗?” “……” “你不是孤儿,你的父母离开了,但他们曾经那样地爱过你。” “你这样对待自己,我且不说我了。你觉得他们又会有多伤心?” 医生走到他的学生面前,这无人知晓的关系,这无人听闻的对话。 在冰冷的实验室,温沉慈悲地融化开。 秦慈岩抬起手,摸了摸少年谢清呈的头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不顾规矩,不顾危险,不顾一切地来救你吗?” “………”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 “我除了一个女儿之外,曾经也有过一个儿子。” “出车祸死去的。” “他临走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爸爸,我不想死。” “……” 秦慈岩合上眸:“我一辈子忘不了那句话,那双眼。” “如果可以,哪怕是个植物人,哪怕他性情大变,只要他能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没有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人离去更痛苦的事情了。……小谢,你父母是没得选择,离开了人世,但你有的选,你不应该那么作贱自己,你好好地活下去,感受世上的春生秋华,万物枯荣,也是一种生命的意义。” “谢雪还小,她什么也不懂,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小孩子的言语是未经修饰的,纯朴,但未必能完好地表达自己。” “你在她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有一天不再能回到她身边,她才会真的痛不欲生,茫然无措。” 他见谢清呈想说什么,他摇了摇头,似乎已明白谢清呈要说什么。 秦慈岩温和,悲伤,却不容辩驳地说:“我觉得我是有资格这样和你对话的。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在我们已经走过的人生中——你失去了你的父母,而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谢清呈僵立着,他看到秦慈岩隐有皱纹的眼角闪着泪痕。 过了一会儿,那医生一直隐忍着的泪,终于顺着不再年轻的脸庞潸然滑落。 “如果你的父母还活着,他们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做。” “小谢。生命的意义,首先在于你要好好地活着。” 秦慈岩不允许谢清呈再去贺继威的生化制药所学习了。 贺继威对此很不解,他觉得谢清呈真是个非常难得的天才,不好好栽培那是暴殄天物。 但少年谢清呈依照秦慈岩的意思,最后谢过了贺继威对他的关照,离开了实验室。 秦慈岩把谢清呈做的那些试验以“虚拟人”的故事掩盖过去,误导别人以为“初皇”只是一个计算机模拟人,初皇数据也都是计算出来的数据。自此之后,秦慈岩对他的关注更多了,他几乎是把谢清呈在当那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儿子在守护着。 谢清呈的迷茫他都看在眼里,再一次失去了方向的他显得非常孤独,情绪也并不那么稳定。 而秦慈岩很快也因工作的再次调度,要回燕州去了。 临走前,他带谢清呈去了一趟海洋馆。 那是秦慈岩思考选择了很久之后做的决定。 海洋生物往往是最能治愈人心的。 “这是护士鲨,那个……对,最角落一直在游的那个,那个是柠檬鲨。” 秦慈岩像个慈父带着儿子,和谢清呈一人拿着一根甜筒冰激凌,在幽蓝色的海洋馆里走着。 或许他就是一个慈父。 当海水变幻莫测,光影朦胧舒展时,站在他身边的,就是那个他再也见不到成人的孩子。 他们俩最终来到了水母宫。 那是海洋馆的一个区域,四面八方全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墙,大厅中间还矗立着许多琉璃柱。 而在那些玻璃后面浮浮沉沉的,是成千上万的水精灵。 谢清呈走进去,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进入了一个远古的世界,六亿五千万年前的生灵在他周围舒缓地游曳着,张弛着自己晶莹的躯体,它们像飞絮,像落雪,像初夏的第一缕晨曦,像暮春的最后一池花潭。 春夏秋冬的盛景都酝酿在那水做的生命里。随着水母宫空灵的八音盒叮咚声,将人的心沉入深深处,沉入遥远的冰河纪,沉入海底两万里。 谢清呈走在水波粼粼的漫长玻璃甬道中,竟在病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久违的平静。 那不是他平日里强迫自己的平静。 而是真真正正,舒缓的,释怀的,平静。 “好看。”他看着一只巨大的水母如青烟飘过眼前,轻声道。 秦慈岩笑眯眯地看着他:“水母这种生物,没有头脑,心脏,脊柱,眼睛……它们身体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水。寿命也并不长,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最久的深海水母也就能活几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