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没想到受伤后未曾享受嘘寒问暖,反而引得她躲他。陆珩坐在灯下,颇为无奈:“真的没事,你不用躲这么远。” 王言卿哪里肯听,她连忙吩咐灵犀去取药箱。灵犀飞快觑了陆珩一眼,无声退下。指挥使以往并不肯让别人靠近他的伤口,不过现在看来,应当可以破例了。 灵犀取来药箱,然后就乖觉离开了。王言卿小心解开陆珩的衣袖,果真看到一截渗血的纱布。伤口是在现场包扎好的,当时外面还在着火,再加上皇帝昏迷不醒,陆珩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所以处理的并不细致。王言卿看着歪歪扭扭的纱布,心疼道:“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外人只知道行宫着火,并不知道皇帝不见了,还差点被困死在火场。如今皇帝已经脱离危险,陆珩也不忌于和王言卿吐露实情:“今夜火起得仓促,伺候皇帝的太监看到火吓傻了,自己撞晕在屋子里,差点闹出大事。” 王言卿这才明白今夜的火灾竟然如此严重,难怪外面嚷嚷了那么久。王言卿问:“这伤是救驾时留下的?” 陆珩是一个十分周密精明的人,无论嘴上说得再好听,遇到危险他也不会往上冲,除非那个人不得不救。如今蒋太后亡故,皇后妃嫔没有那么重的份量,值得陆珩舍命相救的,唯有皇帝了。 而陆珩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和她说话,可见皇帝已无大碍。综合起来,不难猜出这伤是陆珩营救皇帝时留下的。 陆珩满意点头,卿卿果真冰雪聪明,和她说话就是省心。陆珩说:“我找到皇上时,皇上已经被烟熏得神志不清了。我赶紧背他出来,撤离时被火星砸了一下。” 陆珩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其中不知有多少惊险。王言卿看着染血的纱布,心情十分沉重,不由轻声抱怨:“你是为救皇上才受伤的,太医都不好好替你包扎吗?” 陆珩说:“皇上还晕着,便是太医肯给我包扎,我也不敢用。太医能抽空帮我诊脉开药,已经算给我面子了。这种皮肉伤锦衣卫见多了,剩下的无需太医,让郭韬他们处理就足够了。” 一群大老爷们哪能指望他们仔细处理伤口,洒了药止了血就算完事。王言卿看着心疼,她拿起剪刀、镊子,小心把纱布掀开:“烧伤一定要仔细处理,不然以后会留疤的。二哥你忍着点,我重新替你包扎。” 陆珩其实并不在意留疤,但是王言卿这么认真,陆珩当然不会拦着。他看着她仔细凑在他的伤口前,一点一点掀开旧纱布,哪怕伤口上沾了几根毛屑也要剔出来,动作十分耐心细致。 她的呼吸轻轻扑打在陆珩的伤口上,不知道药物发挥作用还是烧伤作祟,那些地方酥酥麻麻地痒起来。陆珩手指动了动,王言卿察觉到,忙问:“我弄疼你了吗?” 陆珩忍住手臂上的酥痒,说:“没事。这么晚了,还让你看这些血腥,我担心你晚上睡不好。” 王言卿摇摇头,道:“这有什么。不把你的伤口处理好,我才睡不着呢。” 王言卿并非被针扎破指尖都要大惊小怪的闺阁小姐,她对处理伤口十分熟稔,想来失忆前也做惯了。王言卿用十足的耐心将旧纱布清理干净,她取来酒,将一个棉花团打湿,小心地沿着伤口边缘擦拭:“二哥,烫伤必须清洗干净,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她说这些话时低着头,睫毛下敛,在灯光中投下细密的剪影。她的脸离陆珩手臂很近,呼吸若有若无拂在皮肤上,像是一根羽毛在细细搔动。 她的头发从耳边掉下来,耷拉在眼前,王言卿没空搭理,由着它们去了。 陆珩看着这一幕,都感觉不到烈酒接触血肉的刺痛。之前包扎伤口时锦衣卫也用酒处理过,不过他们是直接拿着酒坛往他伤口上倒,陆珩以前也是如此,早习以为常。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斯文的包扎方式,酒触碰在他的伤口上,凉凉麻麻的,清新的宛如在调情。 陆珩常年握刀,身上的肌肉都是自然锻炼出来的,不及那些壮汉孔武虬结,但修长结实,耐力和爆发力更好。他穿着飞鱼服时显高显瘦,但解开衣服并不苍白,此刻他的手臂自然搭在桌几上,哪怕没有用力,小臂上也现出流畅而明显的肌肉线条。 王言卿葱白一样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臂上,对比十分悬殊。陆珩看了一会,渐渐有些心猿意马,颇想知道这双手按在其他地方是什么感觉。 陆珩看了一会,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王言卿怕碰疼了陆珩,忍着没躲。陆珩将她的头发整理好,突然问:“卿卿,你今年十八了吧?” 王言卿眼睛飞快朝上瞥了一眼,依然专注于手里的动作,声音里难掩冷淡:“你问这个做什么?” 哪怕王言卿不似普通闺阁女子一般娇怯扭捏,也不代表她喜欢听人谈论她的年纪。天底下所有女人,无论身份老幼,没有人愿意听到她又长了一岁。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