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人如其名,沈棠这般姿容,更是惹人瞩目。 也难免会遭人妒恨。 漪澜苑离映月阁不远,贵女们奚落的话很快传到了沈棠耳中。 小姑娘并未动气,惬意地倚在塌上,小口尝着皇后赏下来的芙蓉酥。 一旁的丫鬟绿芜气愤不已,抱怨道:“姑娘怎得也不辩解,任她们这般羞辱。” 沈棠将最后一口酥糕咽下,复而啜了口清茶,方才缓缓道: “说了也无用,旁人若不信,你纵是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 何况此时的沈棠,压根无心辩解。 若换做是从前的她,定同绿芜一般,气急败坏恨不得上前去撕了傅明珠的嘴,可重活一世,沈棠恨不得同太子再无任何瓜葛。 又怎会还同傅明珠较劲。 昭和十六年四月初六,也就是前世沈棠落水的日子。她奉旨入宫,晚膳用得多了,便有些积食,带着绿芜去太液池旁散步。 春夜料峭,起了风便冷得紧,绿芜回昭宁宫替沈棠取斗篷来,独留她一人在池畔赏月。 绿芜脚程向来快,沈棠听到身后有细碎的声音,便以为是她回来了,还未转身,后背就被人用力一推,身子直直落入了太液池。 沈棠不知是谁,眼梢只瞥见是个身量同她一般高的女子,碧色裙裾飞扬,很快隐入暗色中。 她落水没多时,绿芜便返回了,紧跟着太子的轿撵也刚巧路过,就有了后头以讹传讹的话。 沈棠落水后,病了好一阵子,也因着外头的流言蜚语在府里闹得不可开交,一时要寻死,一时又要去宣平侯府拿人。 皇后本就有意将她嫁入东宫,稍一寻思,就去圣上跟前求了恩典。 沈棠如愿入了东宫,成了侧妃,却终是摆脱不了狼藉的名声。 太子宋凝素来不喜被人算计,纵是纳了沈棠入宫,却也冷心冷脸待着。 即便沈棠谨小慎微伺候,日子也没舒坦几分。而后她又费劲心思邀宠,更是没换来太子的另眼相看。 一日沈棠睁开眼,竟又回到落水后还没出嫁的时候。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定然不愿再重蹈覆辙。 …… 许是戏台子下的话传到了皇后耳中,没多会儿功夫,昭宁宫的大宫女便来散了这春日宴。 沈棠被皇后召往宫中,大抵也是为了安抚她。 沈棠心如明镜,既不便推辞,便趁着机会去探一探姨母的底。 漪澜苑就在昭宁宫后头,只两处相衔的甬道正在修缮,沈棠若要去往那处,需得多绕一个圈。 余霞成绮,浩渺烟波,沈棠沿着抄手游廊行至御花园,远远便瞧见一廷人侍立一旁,皆是平日近身侍奉太子的宫人和内侍。 肩舆之上,宋凝正居高临下地同人说话。 沈棠的目光掠过他清俊的面庞,男人身穿玄色窄袖蟒袍,腰束月白祥云纹带,上挂碧色玲珑腰佩,依旧如前世般清俊冷冽,尊贵肃雅,令人高不可攀。 与他说话的,便是傅明珠了。 沈棠翘了翘唇,前世入东宫前,太子先行与傅明珠定下了婚事。 算一算日子,应当也在这几日了。 隔得远,沈棠都能听到傅明珠故作骄矜的声音。 似是感应到沈棠,肩舆上的男人眉梢轻抬,目光淡淡瞥来,眼底还带着几分肆意倨傲。 迟迟不见回应,傅明珠还以为自个儿说错什么,大着胆子去瞧上位者的神色,哪知宋凝的心思压根不在她身上。 顺着他的目光,傅明珠也瞧见了沈棠。 眼下纵使沈棠想逃,也没了法子。总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礼,届时传出去,旁人又会说道他们沈家的不是,连带着姨母也跟着遭殃。 沈棠心如擂鼓,尤其是对上宋凝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漩涡一样的暗不见底,幽深的几乎要将她沉沉吸入。 她深吸口气,低着头上前,行至肩舆前屈膝行礼。 “臣女给殿下请安。” 垂眸敛目,规规矩矩,不似先前那般,见着他恨不得眼珠子都粘在他身上。 宋凝未应,沈棠便屈着礼,瞧着安静知礼。 男人居高临下地睨她,骨节分明的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指上的白玉扳指。 一时间寂静无声,仿若空气凝滞一般。 半晌,终是听得男人冷哂一笑,宋凝收回目光,面色如常。 “回东宫。” 一行人很快稳步走远,沈棠只觉双腿酸涩,由着绿芜搀扶这才直起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