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过脸颊,将意识从痛苦本能保护的昏沉中慢慢唤醒。 林然仿佛从一场沉沉深梦中渐渐醒来,涣散的眼瞳渐渐聚焦。 后脑有熟悉的抚摸力度,脸颊贴着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呼吸韵律与气息。 泪水含在眼眶里,林然闭了闭眼,让它顺着脸颊流下去。 她的视野于是终于能清明,看清江无涯低垂的目光。 他望着她,目中似隐约含着泪光,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哀痛。 她知道。 她知道他希望她有什么样的人生。 可她终究没有过成那个样子。 林然想对他笑一笑,但她很努力,也只能翘起一点点唇角,露出一个太过勉强的浅笑。 “师父。”她嗓子是哑的:“瀛舟破了天,星海受到牵引逼近沧澜,万千陨星会坠入大地作为外力强制催使沧澜毁灭,所以需要强大的力量重铸天空,请您杀他,以混沌暂且封天。” “……” 江无涯静静望着她,他像是有太多话想说,到最后,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 柔和的风乘着她落在海面,像一条小小的船,载着她。 林然遥遥望见混沌重又聚起,欲要再向天空,却被紫剑凶戾地刺开 浩大的威势覆压,像山海倾泻,浑浑惊浪一拍岸,将混沌生生拍散,隐约化作模糊的人影。 林然曲起腿,抱住腿,额头轻轻顶在膝盖。 她忽然很累,她想睡觉,想昏昏沉沉,睡一大觉。 侯曼娥和楚如瑶跑过来。 侯曼娥看着她,手足无措,好半响,猛地弯下腰抱住她,抱得紧紧的。 林然蜷坐在那里,把脸颊搭在她颈窝里,闭上眼,放任自己一会儿,什么也不去想。 楚如瑶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她们像大雨中打湿羽毛的鸟儿靠坐在那里取暖。 她走到她们身边,没有蹲下去,只是静静站在旁边,像一个忠实而沉默的护卫。 泪水一直忍不住,楚如瑶偏过头,抬起手背没有声音的擦过脸颊,好半响,才终于抬起头,泛红的眼眶慢慢望向雾都山顶。 瀛舟踉跄一下,扶住身侧崖石,脖颈微微低垂,一下一下喘息。 他的身形比之前虚幻太多,原本伸手不可见手指的浓雾变得轻薄,隐隐约约漫在周围,虚弱得可怜。 快碎的凤鸣剑不足以伤他,尚未化神的菩提心也不足以伤他。 可白珠珠以菩提心自爆,生生毁了自己的神识与肉身,让他依托借力的那一块来自奚柏远的天机碎片烟消云散,他那浩大的修为便如沙海堆砌的山丘,从底坍塌出大洞,黄沙源源流泻,扬风一吹,便散了。 他独独没有算到这一点。 他不曾算到,林然也不曾算到,他们太专注于彼此的博弈,以至忘了,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她们有鲜活的意识,有自我抉择的权利,而并不是无知无用为他们做背景的草木。 生命的奇迹,总会在绝境中钻出出路,螳臂奋力的一击,远不可毁灭车,却足以将车轮挡住一个呼吸。 在那一刻,他便输了。 “我从没见过阿然哭。” “你居然让她哭。” 紫芒挟着凶戾的魔气,如万箭袭来,将他千刀万剐。 那魔气有着和主人一样冷酷的恶意,每一道剑芒,都正攻向他化形关键处的脉络,一芒接一芒,慢条斯理将他分尸碎魄,支离破碎,一时几乎无法凝聚出人形。 “我要扒了你的皮,放干你的血。” 瀛舟听见迷雾后少年轻柔魑魅的声音:“我要你魂飞魄散,要烧尽这里每一寸的海雾,把你一点点彻底从这天地抹去,补偿她流的眼泪。” 深紫色的魔气蔓延,像紫墨在水中渲染,他周身渐渐被染成幽深不详的色彩。 瀛舟低低地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