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梓素与黄淮打完招呼,向后苑走去。 尹姐姐的院子种着很多花草,是她还能下来床时亲手布置的,都不是什么奇花异草,甚至不是灵草,而就是凡人界的那种普普通通的植株,但她布置得很好看,又秀气又雅致,带着和她一样的书卷气。 可自从她病了,这些花草便无法照顾了,仆从要侍弄,她都婉拒了,于是这一院的花草便这么慢慢枯萎着,到如今,都荒枯了。 白珠珠走进院子,忍不住想,这样秀美的院子,尹姐姐为什么要给自己的院子起名叫“霜院”呢? 梓素走过那些枯败的花草,停下来,怔怔望了半响,忽然轻声对白珠珠说:“珠珠,尹姐姐其实一直不快乐。” 白珠珠愣住。 “看见尹姐姐,有时候,我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 梓素突然笑了一下:“那些强大的人,无坚不摧的人,要去做大事,目光永远遥望着远方,去撑起天,踏着地,浩浩荡荡、恢恢弘弘。” “但还有很多我们这些普通的人,连强大都没有资格去追逐的人,像路边的一株花,草丛里的一棵草,仿佛这一辈子,都不过是他们波澜一生的画卷里,不足配出一笔的陪衬。” 白珠珠怔怔看着她。 “我知道,就像天上有太阳、有月亮,也总要有数不清的繁星,和甚至连亮光都看不见的更小的星星……这就是世间的规律,是没办法的事,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梓素低下头,眼角慢慢洇出湿润:“我只是,偶尔,忍不住会难过……” 白珠珠也慢慢低下头。 她想起永远像是那么平静而温柔的林然,想起火一样骄傲又美艳的法宗首徒侯曼娥,想起那位冰姿玉骨的凤鸣剑楚如瑶。 她又想起那年在雍州万佛湖泛舟,落雪的隆冬,满湖莲花缓缓盛放,所有人惊立而起,裴周第一次露出那样震撼而动容的神色,怔怔望着从湖水中像仙子一样缓缓飘起的蔚绣莹。 那些都是那样耀眼的人,无论好与坏,都活得那样光辉灿烂,恢弘壮阔。 谁没有羡慕过呢? 她也不是没有羡慕过。 她也不是不曾难过。 白珠珠抽噎了一下,半响,吸了吸鼻子,却说:“可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 梓素抬起头,愣愣看着她。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也是自己过了我的一生。”白珠珠瓮声瓮气:“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帮助自己想帮助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爹娘教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承担责任,我也都做到了,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哪怕对旁人而言无关紧要,我也满足了。” “我不后悔。”她抹一把脸:“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一点都不后悔。” 梓素看着她,好半响,突然破涕为笑:“你说得对。” “你说得对。”梓素笑着说:“我这一生,虽有种种坎坷,但我也不后悔。” 她们相识笑了一下,心里忽然升起说不出的暖意。 “这样晚了,你们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 忽然传出清弱的女声,虚弱,却带着笑,两人看过去,就见尹姐姐站在门边,披着一件略厚的外衫,扶着门沿,带笑望着她们。 梓素惊喜道:“尹姐姐!你身子好起来了!” “睡了一会儿,忽然就觉得好多了,听见你们说话声,出来看一看。” 尹姐姐笑,朝她们招手:“外面冷,快进来吧。” —— 昏暗的天空,没有明月,没有繁星,只有一望无际如深布的黑,低沉沉的,像马上就坠下来。 元景烁仰头灌一口酒,望着天空,忽然抽出旁边的刀鞘,猛地往上一扔,金光明烈划开天空,像流星闪过,一瞬间明亮光辉。 “你还是这样。” 云长清无奈摇头:“一日日的,不知要糟蹋多少刀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