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等机灵的学子,见考场中有不少人都开始做饭,自个儿也停了笔。 横竖这会儿闹腾腾地,不如跟着大伙儿一起,省得还要受人影响。 也有那性子执拗地,一篇文章还没写完,这会儿被打断了思路,正恼怒地低声咒骂。 穆空青却不管旁人许多。 他喝完粥时,天边的太阳刚巧没入西山。 余晖还在,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足够穆空青赶在天色昏暗之前,将自己的三篇四书文修改完成。 穆空青将自己的答卷和草稿全部用油布悉心包裹,存放在号房内侧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外头的长廊挂上了灯笼,穆空青能见到对面的号房里也亮起了点点烛火。 他将两块木板并排放好,又取了凉水泼在号房靠外的一侧,多少有些降温效果,能让他在入睡时稍舒服点儿。 殊不知穆空青躺下睡了,坐在他对面号房的学子,却是更加烦躁了。 他先前文章还没写完,就被穆空青煮饭的动静打断了思路。 现下好容易又有了灵感,偏偏一抬头,就见对面那小子竟就这么施施然地睡了! 睡了! 这可是乡试啊! 他是已然成竹在胸了吗?还是自知无望,自暴自弃了? 那学子也知晓自己应当专心答题,可他见穆空青这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就是耐不住多想。 想得越多,心情便越烦躁。 偏偏今夜还时不时就有一阵微风掠过,吹得烛火摇摇晃晃,更叫人平添几分心绪不宁。 那学子心里思绪纷乱,写到一半实在写不下去了,忿忿地将笔一撂,干脆也学着穆空青直接入睡。 只是他脑子里各种念头都有,这一夜睡得也不大安稳。 第二日,他被一阵水声吵醒。 一睁眼,却见天色也就将将转明,怕也就是卯时刚到的模样。 穆空青虽谈不上睡得有多好,但至少精神还是养足了的。 他第二日卯时不到便已醒了。 此时天色还暗着,微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考场内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不知打哪儿传来的虫鸣外,再没有旁的动静。 穆空青轻手轻脚地打水洗漱,一抬头便见他对面号房的学子也坐起了身,此刻正满腹怨念地盯着他,盯得穆空青一头雾水。 兴许是此人睡得浅,叫自己惊醒了? 穆空青在心里猜想。 不过他此刻正是头脑最清醒的时候,温度也是难得适宜,时间半点都经不起浪费。 穆空青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又小心架好木板,点上蜡烛,铺纸研墨。 最后浏览一遍昨日作好的三篇四书文,确认无误后,穆空青着手开始誊抄。 连着誊抄三篇,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即便穆空青自认自己腕力不差,写完之后也还是难免感到疲累。 但是好歹赶在他计划好的时间内完成了。 接下来,他还需得完成至少两篇经义题。 此次清江府乡试的三道经义题中,一道《诗经》,一道《礼记》,一道《尚书》。 好巧不巧地,《礼记》一题摘选的片段,恰好是杨思典曾经赠予他的那三本书中,那位大家做过注释的。 因着那注解颇有意思,穆空青还特意同周秀才探讨过。 穆空青斟酌片刻,决定将这篇最有把握的《礼记》题最先写完。 乡试可不搞什么均衡之道。 只要没有哪一科差得出奇,那么考官取中学子时,多半都是看谁出彩的地方更多。 三篇中上水平文章的答卷,和一篇上上、两篇中下的答卷放在一起,取中的必然是后者。 当然,若是只有一篇上上,余者皆是下等,那就另当别论了。 得益于曾经的运道,穆空青在答这道《礼记》题时格外顺畅,赶在午膳前便已经写完了初稿。 刚好趁着用午膳的时候休息片刻,下午说不定能将另外两篇经义全部答完。 穆空青被那《礼记》题带得有些兴奋,只觉得夏日里的燥热都褪去了不少,此刻的思维也是格外活跃。 然而到了傍晚时分,穆空青答完最后一道经义题,揉着酸胀的手腕抬起头时,却发觉天边已经起了一片云霞。 穆空青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 下午时,那种燥热褪去的感觉,并不是穆空青的错觉。 此刻的风渐大了,温度也降下了些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