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帝此刻哪知他心中所设宏图? 因为昨儿个周恒的挑唆使得嫌隙已生,今日这些官员面圣又参奏宋辰时一意孤行,使得在如今的周帝眼中,他这般话完全是久居高位导致的刚愎自用。 忽然,周帝陡然笑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一改一直以来的怒容,反而带着几分探究向下方的宋辰时望去: “朕有一件事不大明白。平素也没见宋卿你对什么事这般执拗,怎么如今就忽然揪着这落雪之事不放呢?你也瞧见了,外头现在是万里晴空,半分飘雪的迹象都没有,缘何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呢?” 其他臣子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不明白周帝缘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唯有在周帝跟前侍奉多年的周恒知道,这笑,比燃烧的怒火更加骇人。 - 宋辰时不是周恒,所以只当周帝是真的疑惑,所以便泰然开口,将自己方才在城西所见与对所谓天灾的想法逐一道出。 听着宋辰时这一句又一句的陈述,周帝的面色也逐渐发生变化。 从审视怀疑,到沉思判断,再到最后情绪不辨,走马灯似的发生轮转。 尤其是当宋辰时说出所谓天灾非是天意,而在防设不足,天然因素占据三分,人之应对占据七分的时候,周帝面上的寒冰终于化开一大半。 ——对于帝王而言,他们最介怀的东西,无非是他人以上天的名义指责自己德行有亏。 尤其是对于起兵得到皇位的周帝来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民间百姓与部分前齐拥趸都坚称他的皇位来路不正。 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虽然瞧不真切,但却每每在被提起的时候都会狠狠的扎他一下。 如同一片逆鳞,不论是谁身手一碰,都会引起一场怒火。 而此刻宋辰时一字一句的陈说,虽一板一眼无有花言巧语,却一点一点的打消了周帝先前生出的怀疑,也逐渐加浇灭了周帝心头的怒火。 一直关注着周帝神色的周恒见此,心中陡然升起不安的念头,然而有了昨日的教训,此刻的他却是再不敢插一句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帝的情绪随着宋辰时的言语变化。 - 当宋辰时说完最后一句,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在众人的等待中,周帝终于开口,只是相较方才喜怒不辨的阴沉,却更多显出几分疲惫与无力来: “宋卿所言不无道理,但眼下国库的情况你也应该明白。从潘炳涵和汪祉那里缴获的二十万两,全部用在西南之事上,朝廷根本没有余钱再去做这些事情。而且不管是兴修水利还是挖渠开道,都绝非一日之工,若国库有了余钱,拿来造福百姓自然不成问题,但眼下国库这情况,却实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御书房内陪同在侧的官员们都不是傻子。 眼见周帝从一开始对宋辰时的问责态度转变为如今耐心解释,哪里不知宋辰时已经在无意中将问题化解? 既然问责是不可能了,他们自然没必要对再继续咬着不放,毕竟陛下都说了如今做这些不现实,那显然是不用他们在休沐的日子里忙公事。 而且是宋辰时好歹是三公之一,抛开这件事不说,他们多少也得给几分面子。 所以当即有人话头一转,一脸为君分忧的神色道: “其实关于国库之事,微臣早先便奏请过陛下。当年各地闹灾之后,陛下仁慈,特免去各府三年赋税,后来年限到了,您为百姓着想,却只收了先前的八分。可这些年来,据各府衙所报,各府经济早已恢复如常。所以依微臣之见,不如恢复先前的十分赋税。”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反驳: “如今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八分的赋税,若是突然下令回到十分,无异于突然增收赋税,怕是容易引起不满。微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王大人此言差矣,这十分赋税本就是应当,朝廷已经为他们放宽了这些年,他们不思感激,难道还敢心生怨念不成?再说了,恢复赋税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国库盈余些银子,好如宋大人所言兴修水利造福百姓?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吧?” “李大人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