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曾在云山先生的图册里见过皇寺的设计稿被备份,那是蒋云山在离开揽金阁北上之前所画,尽管据说当时佛塔和揽月阁封顶不顺,蒋云山曾修改过数次,但对于大殿和后院禅房的设计却基本没怎么动。 看图稿是一回事,看到坐落在眼前的成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领着寒山和天歌来到花亭中等候,小沙弥小心的为两位施主斟茶。 “这花茶是师父亲自晾晒焙制,最是消食解腻祛疲,两位贵客且尝尝看。” “有劳小师父。” 寒山笑了笑,接茶的时候从杯底递了一块银子过去: “先前与放牌的师父请牌时,听说今日还有两位贵客,方才顺路过来的时候,隐约见到乃是女眷,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夫人?” 那小沙弥摸到那足量的银子也不诧异,话里的信息也随着那笑容深了几分: “如今在里头的安平侯府上的夫人并小姐,前些日子陛下给人指婚,如今侯爷夫人许是估摸着小郡主也到了年岁,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至于眼下侯在偏殿的那位,似是易家大夫人,为人母忧心人,大抵也还是儿孙之事吧。” 天歌低头抿茶,将寒山与那小沙弥的动作看在眼里,不过瞧着二人不避讳的样子,看来这样的行为在这皇寺当中也是常态。 想到这里,天歌对这皇寺原本也没有多少的敬重彻底消散。 世外之人,食了五谷,与红尘中的俗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处处散发着铜臭的皇寺,看来连那些苦修僧人居住的野寺也不如。 解签需要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先前天歌等人过来的晚,这头寒山再与小沙弥相见恨晚的絮叨几许,那头释慧大师的禅室门已经开了。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的少女搀扶着体态丰腴却保养良好的贵妇人从里面出来,妇人面上凝重,对旁边的少女刚说了几句什么,便见后者蹙了眉头。 根据小沙弥给的消息,二人不出意外便是安平侯夫人和其女宁馨郡主 ——其实不用猜,在天歌看到少女的那瞬,便认出了这个昨儿个刚在城门口见过的郡主殿下。 许是觉察到目光,宁馨郡主陡然抬头,正对上捧着茶盏的啜饮的天歌的视线。 天歌眨巴了两下眼睛,正在思考怎样才不显失礼,不会惹怒这位脾气不好的郡主时,那头安平侯夫人已经再次开口,不知又说了什么。 …… “方才大师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出什么神?听见了吗?” 见女儿心不在焉,安平侯夫人的话里不由带了几分薄怒。 宁馨郡主谁都不怕,但一听到自家老娘说话就莫名觉得烦。 为了让这魔音赶紧打住,她不耐地收回目光,随口敷衍: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又忍不住咕哝: “一个老和尚随后胡诌的狂言,有什么好害怕的,真是越老越迷瞪。” 听女儿碎碎念着不知什么东西,安平侯夫人狐疑看她: “你刚在碎碎叨叨说什么呢?” “我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啊……您也别疑神疑鬼的了,还是赶紧回府吧,出来这么久都快累死了。” 半搀半拽母亲往外走,在过月洞门的时候,宁馨郡主再次回头,朝着那隔了一片小花田的花亭看去,正瞧见方才那少年放下茶杯。 先头有茶杯挡着,她只瞧见了上半张脸,可是如今却瞧见了一整张。 俊秀轻逸,诚然是位翩翩佳公子,可是奈何与那段不好的记忆叠加起来,可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宁馨郡主冷哼一声,顺带搀扶着安平侯夫人胳膊的手也用上了几分力气,疼得安平侯夫人“哎呦”一声。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看着怪模怪样的女儿,安平侯夫人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也顺着女儿的视线望去,“瞧什么呢?” 安平侯夫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降低声音,是以这声一出之后,当即引了花亭那头的人看过来。 然而没等安平侯夫人瞧个真切,已经被女儿搀走,顺道听到了女儿咬牙切齿的一句话: “瞧见了一个死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