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陡然一跪,不仅让天歌看愣了眼,就连旁边的揽金也有些愣神。 同是祭拜,但坟茔前之礼却是不同。 学子拜师长是一礼,子女拜父母却又是另外一礼。 眼前这人所行之跪礼,赫然正是子女之拜! 天歌依旧按着揽金,可是却已然感受到被自己按着的人的身体在微微抖动。 纵然心中着急,可天歌却生怕揽金做出什么冲动之举来。 只是天歌没有想到,纵然手下之人浑身发颤,但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那般跟着自己一起,看着那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从袖中拿出纸钱焚烧,然后缓缓将酒水洒于墓前。 然而可惜的是,做所有这一切的时候,男子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便彻底断绝了天歌准备窃听的打算。 祭礼终结,男子缓缓起身,显然准备折身离去。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半分犹豫的道理。 袖中银针飞出的同时,天歌脚下借力,撑地而起直奔那男子而去。 虚空划破的声音传来,黑衣人陡然回头,宽袖一挥扫落天歌甩出去银针。 “白银未央!” 天歌扬声一喊,藏匿在暗处的白银与未央二人齐齐现身,一左一右冲着黑衣人袭去。 一直关注着黑衣人的天歌发现在自己出声之时,黑衣人的身形有一瞬的凝滞,不过很快,同样一声传唤在坟茔中响起,唤出数名黑衣人来。 一时之间,双方众人缠斗在一处,场面短时混乱起来。 原本跟着天歌起身奔来的揽金在听到黑衣人声音的瞬间心头一凉,脚下的步子也就此停住。 那是一声沙哑到宛如枯柴的声音,如同山坳里的老鸦,难听到要人性命。 根本不是记忆中清朗如明日的少年恣意。 不是。 许是揽金突然闯出的动作太大,忽然站立杵着不动的动作又太傻,被左右围击的斗篷人身形一晃,竟是直接朝着揽金直冲而来。 天歌心中一惊,登时甩出天罗丝逼退对手之人,冲着揽金所在的地方运起凌云步疾驰而去。 万险之中,终是快于黑衣人一步,将揽金护了下来。 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之快,不过只一瞬的功夫,便在自己手底下将人夺走。 慌乱之中,揽金面上的银色面具与面巾齐齐掉落,未至圆满的月亮终于挣破乌云山雾,探出了半个脑袋。 然而只这半个脑袋,也足够黑衣人看清那张比女子还俊美的脸。 追击的动作就此一停,给了天歌带着揽金退出安稳距离的机会。 而这个时候,白银已经率先一步赶到黑衣人跟前。 巧妙躲过白银出手一剑,黑衣人再次发出老鸦般的啸喝之声,疾步跃入夜色里,越去越远。 而先前被他召唤来的同伙,也在这一声啸喝里,随同消失在黑夜之中。 山野荒坟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冷清寂静。 “公子!” 等到未央赶至跟前的时候,揽金已经重新带好面具,挂上面巾,看上去与先前并无差别就。 但天歌却清楚,此时的揽金,怕是受到了什么绝大的刺激。 不想让揽金难堪,天歌看向周围,问未央道:“白银人呢?” 话题被岔开,未央浑无意识,当即回禀道: “追着先头那黑衣人去了。林公子,还要再追上去吗?” 天歌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先带揽金回去,你在这里等半个时辰,若是白银折返,你与他一并回宅,若是半个时辰还没有等到人,便自己回来。” 未央虽担心揽金,但见自家主子并无吩咐,便按照先前安排,依照着天歌嘱托在原处等待白银。 ……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轻松许多,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天歌终于开口: “方才那人……” “那不是云山的声音。”揽金的话里带着冰凉。 想到揽金此行的期待,天歌正准备出言安慰,却听揽金紧跟着接了下一句话: “我现在可以确定,你说的没有错。云山没有死。” 天歌的脚步顿住。 “你说什么?” “云山没有死。” 月色下,揽金直视天歌投来的目光,冷静、认真、肯定道: “蒋云山没有死。” “他没有死在十三年前的破城之夜,也没有殒命于其他不幸之中。” “直至眼下,元和十三年七月十四日,他还活着。” 天歌望着揽金,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除却坚定不移的笃信,还微微泛出一层晶莹之色。 莫名的,天歌弯了弯唇角,将目光移开,转身向前走去。 “既然如此,这一趟也不算白跑。我们赶紧早些回去,准备着手找人吧!”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