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翟府凉亭。 侯茂彦与翟高卓对坐桌前,面前是一盘已经放置许久的棋局。 白子先行,然而此刻手执黑子的侯茂彦却依旧沉思不曾落子。 雨帘自凉亭八角如珠落下,顺着修筑的过水小径一路渗入四周花林消失不见,时有凉风挟裹微雨而来,在这夏日竟也生出几分寒意。 “你的心思不在此处。” 翟高卓轻叹一声,抬手在旁边的棋盒中轻轻拨动两声。 相识多年,侯茂彦的棋风如何,翟高卓再熟悉不过。 相比于翟高卓的沉稳慎重,侯茂彦下棋时的风格,如同他大胆恣意险中求胜的行事作风,往往在险处重获新生。 可是今日这一盘棋,他落子犹疑不说,更是时时出神,连最明显的陷阱也恍若不见,甚至连轮到他落子,也需要翟高卓出声提醒。 这样的状态,显然并不正常。 “难得有雨,不若赏之清心,我且将这棋盘收了吧。”翟高卓道。 侯茂彦回神,目光落在桌上的残局上,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那便收了吧。” 已是败局,哪里还有再下的必要。 翟高卓抬手轻扫,乱了棋局,这才将桌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慢慢放入棋盒。 侯茂彦没有说话,看着外头连绵之雨在池中惊起不息涟漪,慢慢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比起先前初来临安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侯茂彦好似一下老了十岁。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将棋子逐一收入,翟高卓这才开口问询。 自打今日初见的时候,他便觉得老友的面色很是不好,先一开始侯茂彦只道昨夜不曾睡得安稳,可是如今看来,好似不是那么简单。 “或许先前你所言不错,这次当真是我太过轻狂自傲了。” 侯茂彦沉声,带着不甘的妥协。 翟高卓微一思索,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潘炳涵那里生了异动?还是又有什么难处?” 翟高卓蹙了蹙眉头,这二者当中,他最担心的还是后者。 潘炳涵就算再放肆,至少还是大周的朝廷命官,只要他不想带上谋反的帽子,就得顾及大周律法,至少明面上不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反倒是后者,能让恃才放旷的侯茂彦愁苦至斯,可见不是什么小事。 回头看着满面忧色的至交,侯茂彦忽然再也不想强压着心头苦闷。 风雨声中,不管是支取银子之事,还是锦衣罗刹之事,都在淅沥的落雨声中,如巨雷震撼着翟高卓的心神。 饶是他对侯茂彦再熟悉,也不曾想过,他居然大胆到了这种程度。 “那可是九十六万两白银呐!两广一年的税银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大周律定,十万两白银便可剥去官爵并加流放之刑,你怎么敢这样恣意行事呐!” 尽管知道此刻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但翟高卓还是对自己所听的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难以释怀。 “若是没有罗刹之举,我也不会困顿至此。如今我便似那笼中困兽,被他削去利甲,更不得自由,只能在这一方庭院坐看天地苦无对策。” 侯茂彦抬头望着苍茫天色,面上满是无奈与隐隐愤恨。 “陛下本是着罗刹司众人从旁协助,可如今他们却胆敢擅权独断,若是为了争权抢功倒罢了,怕只怕罗刹司想要护着潘炳涵……” 想着先前胡承修毁去证据以及明言警告他莫要插手安平侯之事,侯茂彦心中便更加烦躁。 最怕的,还是罗刹司的人跟安平侯有勾结。 如今不管是潘炳涵与安平侯勾结的证据,还是汪皓的欠条,都彻底没了踪影,他便是想要跟陛下言明真相,也没有了凭证。 关心则乱,此刻的侯茂彦已经不是寻常关心,他的思绪,也在彻夜难眠后变得愈发纠扯纷乱。 然而作为旁观者的翟高卓,却敏锐的发现了他的推测中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方: “若是罗刹司与安平侯勾结想要保住潘炳涵,那么最一开始,便没有必要同陛下讲说这些。” 举发了潘炳涵的忤逆之举,却又紧跟着想要出手回护,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而且以如今罗刹司的地位,就算是易相也得给那司正罗刹几分薄面,真要论说起来,除了上都那位,谁能欺到他头上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