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柏啊,这一次真的是要谢谢你,不然我这红十字会医院,说不定要成细菌传播中心了,说不定整个上海,甚至整个华东都会沦陷,你这一次救了不少人啊。”沈来看着叶一柏极有感慨地说道。 每次一想到这个事情,他就不由后怕,如果再晚两天发觉,甚至没发觉,以鼠疫耶尔森菌的传播速度,这将是一场不亚于战争的灾难,而眼前这个年轻人阻止了这一切,将灾难的苗头掐灭在了萌芽的时候。 “一时侥幸而已,当不起沈院长您这么大的赞誉。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传播源头还是没有找到?” 叶一柏眉头紧皱,传播的源头一日没找到,他心里始终有些忐忑,后世两次重大疫情的经验告诉他,当在医院里发现了一个病人时,就意味着医院外已经有无数感染病例了,这还是后世医疗卫生条件发达的情况下,更不用说医疗资源稀缺,很多老百姓根本上医院习惯的1933年了。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上海所有医院已经排查了一遍,还有和几个鼠疫患者有过接触的,许是因为是腺鼠疫的关系,传播起来没有肺鼠疫快,暂时没有发现其余感染病例。” 叶一柏闻言,苦笑一声,“这可不一定是好事。” 在上海没有发现其他病例,这几乎就能说明传播源头不在上海,不在上海也就意味着他们即使有心也鞭长莫及,若是源头一旦控制不好,大规模爆发开来,上海作为亚洲最大的城市及金融中心,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沈来听出了叶一柏话中的意思,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是啊,不一定是好事啊。” “裴处啊,金陵那边……”沈来转头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裴泽弼。 裴大处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上海这边已经通报金陵,金陵那边应该会电报全国进行排查,不过这需要时间。” 沈来只觉得自己光秃秃的头顶似乎一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顶,奇怪,今天挺热的啊。 叶一柏等人在隔离区呆了这么多天,身心俱疲,沈来虽然对那个能抗感染治疗鼠疫的药很感兴趣,却也不好意思在这时过多追问,他见叶一柏露出疲惫的神色,连忙道:“一柏,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大半个月,在里面都休息不好,我叫车送你。” 叶一柏还未拒绝,一旁的裴泽弼就已经开口,“我送。” 沈来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了是了,裴处你今天是专门来接一柏的吧,你们感情倒是真好,跟亲兄弟似的。” 叶医生和裴大处长对视一眼,叶医生笑得愉快,而裴大处长的面部的线条却是更加生硬了。 两人和沈来等人告别后,薛城和庄斌也走过来和叶一柏等医护人员告别。 这两人经历了一番生死,整个人都豁达了不少,他们托了行政厅那张通告的福,两人的工作并没有丢,他们会回去上班上到1月里,然后带着吴洪浪的工资和遗产一起回长岗去,当初用药的事,吴洪浪看得出来,他们俩不傻,自然也看得出来。 但是即使感情再好,在面对生存抉择的时候,他们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心存歉疚,他们对于吴洪浪的后事就格外尽心了些。 “终于只剩下我们了。”走出红十字会医院,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不多时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裴泽弼伸手替他擦了擦,“还有刚刚你说的好……是我想的意思吗?” 七八月份,正是一年里天气最热的日子,虽说大半月没有晒过太阳,如今一晒一时有种浑身舒畅的感觉,但也仅仅是一时而已,没有人会喜欢长时间呆在炙热的阳光下。 “是,但是我们能车上再说吗?”叶一柏无奈地转头看向裴泽弼。 裴大处长面上生硬的线条立刻柔和下来,脸颊两边甚至还出现了一瞬间的红色,他干咳一声,快步走向街道旁停着的车。 车子还向往常一样,穿过法租界,缓缓驶向公共租界。 但是许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分别,车上的氛围似乎变得格外不同起来,就像温过的酒,散发着一种醇香和微醺的味道。 车子在济合医院门口停下,但是两人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我这几天会和我舅公说,等他老人家接受,我就带你去见他。”裴泽弼道。 “好。” 叶一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也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和我妈还有姐姐讲。” “好。”车子已经熄火,但我们向来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裴大处长却还是紧紧握着方向盘,脸上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他也不想遮掩。 裴泽弼转过头,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叶一柏,再次重复了他在不久前隔离区门口说的话,“我想你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