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随后笑容染上几分苦涩:“我是很喜欢的、原本也嫌他迷信,现在……” 她不继续说下去了,或许是再次回想起这一年多来家中经历的种种苦痛了吧。 他皱了皱眉,跟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慢慢从她身后抱住了她,温热的手轻轻圈住了她纤细的腰,和她一起在露台上看着外面的花园;男人的怀抱温暖极了,且又是那么宽厚可靠,她舒服地靠在他身上,心底的阴云不必接受什么安慰便自发消散了一多半。 “今天你有心事。” 这时她又听到了他声音,语气很笃定,比起疑问更像在陈述。 她轻轻地笑,心想这真是最典型的他的方式,明明看起来是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偏偏又最细心最体贴,能察觉所有她情绪的波动。 “出什么事了?”他已经在追究了。 “其实也没什么,”她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他圈在她腰上的手,“就是白天见了一个朋友。” “朋友?” “嗯,静慈,”她静静地说,后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也曾见过的,当初你去租界抓我二哥,她还跟英领事一起出现过。” 这都是很久远的事了,尽管他还记得那个危机四伏的夜晚,可对薛静慈这个人的印象却已经淡去,只依稀记得当时在场的的确还有一个女人,一心为白二少爷作保。 他应了一声表示自己还记得,又问:“她怎么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开始叹气了,声音有些空,听上去像是陷入了回忆,“我们从小就认识,一直要好了很多年,她的性子特别好,不计较不争胜、有气度有教养——真的,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好,不管是谁只要跟她多待一会儿就会喜欢上她,没人会不愿意跟她做朋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还鼓励过我,让我主动追求你,”她从他怀里仰起脸笑着看他,美丽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时候我们还不熟、你又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她说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就不该计较那么多得失利弊,所以后来我给你写了第一封信,还逼你跟我一起约会。” 他听言一愣,没料到她会忽然说起这些,同时也跟着想起了几年前他们最初的通信、以及后来令他心荡神驰的第一次约会。 “那我真该感谢她,”他笑了,漆黑的眼中一片柔情,“她帮了我很大的忙。” 说着,低头在她额头上怜爱地亲了亲。 她闭着眼睛享受他的疼爱,两人的气息甜蜜地交缠在一起,片刻之后又转过了身子,再次依恋地靠进了男人的怀抱,眉眼间依然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可她却没有我这么幸运,”她难受地皱起了眉,“不仅身体一直不好、有肺病,而且父亲还是个很蛮横专断的人,为了钱会真的往死里打她,明知道她不愿意还要逼着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我今天才知道她结婚了,”她抱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她父亲为了利益卖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把她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就只想要一份清净,最后居然也不能遂愿……” “她丈夫还打她,我都亲眼看见了,手腕上那么深的勒痕,”她听上去难过极了,声音也闷闷的,“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她明明就不喜欢那个人!她……她喜欢我二哥……” 说到这里她终于无法继续了,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千钧重的大石头,沉得要命。 ——她怎么会那么蠢? 这么明显的事怎么会直到最近才晓得? 静慈的性子那么文静、家教又严,一向都很少跟家族外的男人交往,可她却会时常跟二哥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偶尔还会不动声色地跟他搭两句话;几年前二哥出事时她的动作比她们本家人还要快,拖着那么病弱的身体前后奔走、活生生操碎了心,她怎么竟会以为那只是出于朋友间的情谊? 那明明就是爱情! 她爱他! 爱得命都不要了! 如今她是悔恨交加,对好友的愧疚已经多到无法计数——过去她从静慈那里得到过多少帮助?且不说那些充满善意的倾听和陪伴,单是那座沉甸甸的矿山她和她的家人就很难偿还;可在静慈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她却不在她身边,等回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