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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冰 第15节


先生又至白家赴沙龙清谈时都发觉了她的异状,还关切地问了一句缘由,一听她被退了稿子也是失笑,又问:“小姐做的是什么翻译?署的又是什么名?”

    “一本法国浪漫主义诗集,”白清嘉略显落寞地回答,“署的是笔名,随便取的,白木槿。”

    程故秋听了一笑,文雅的眉眼显得特别温和,先说了一声“难怪”,继而又在白清嘉疑惑的目光中做了解释:“如今翻译也是注重品类,譬如我们校长译的《天演论》当初就是一本难求、异常抢手——为何?顺救国时势之故也。”

    白清嘉恍然——哦,原来是她翻译的东西有些不合时宜了。

    “再者……这署名也有些影响,”程故秋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今民国虽立,社会的风气却未能焕然一新……这‘白木槿’之名固然十分典雅好听,只是……只是一听便像女子的名字……”

    白清嘉又恍然——哦,原来这书馆竟还歧视起女人了。

    好笑,做翻译便是做翻译,哪里来的男女之别?竟揪着这点退了她的稿子,真是不知所谓!

    白小姐生起气来,漂亮的眼睛里又刮起冷风了,程故秋咳嗽一声,又从旁劝解:“小姐且莫恼,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革除积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这也正是你我同侪戮力的价值所在,急不得,急不得。”

    这话倒有些道理——倘若今日之中国同西洋那般崇尚男女平等,那这国家已经先进了一半,哪还需要再谈什么开启民智之事?

    她略宽了心,气消了几分。

    程故秋又说:“小姐不必挂虑,倘若之后得闲,倒可随我去见几位书馆报社的编辑,他们都是有见地的人,一定能识出小姐的真才学。”

    千金小姐单独出趟门可不容易,白清嘉想了想觉得不妥,转而问:“过几日曾副参谋长要办一场晚宴,听说严校长也在受邀之列,不知程先生到时候可会去?倘若去的话,可否带我同严校长说两句话?”

    第25章 又见 如蛟龙见水,若凤凰乘风

    实际白小姐对此事的斟酌还是过于简单了, 没能将社交场的复杂尽数考虑在内。

    如今的袁政府可并不多么得人望,知识界对其非议尤重,学生们更是时不时就要跑到大街上去游行, 程故秋一个北大的国文科□□, 怎么会去曾副参谋长的晚宴上露脸?那可是袁大总统亲封的上将军, 他办的宴会连严校长都婉言谢绝了。

    白家人却是上赶着要去的, 白清嘉还记得前几天父亲和长兄收到请帖时那激动的神情,似乎自得于在北京社交界站稳了脚跟, 当时她瞧着还不觉得如何,眼下见了程故秋的风骨才深感汗颜,以至于……尴尬得有些脸热。

    面颊微微泛红的白小姐总是美得令人失语,恰如一丛丛白木槿刹那间开满了, 春色如许令人迷醉,就算正经如程故秋也难免有些晃神,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也忘记再去介怀白小姐身后的家族是怎样支持大总统了。

    因有这样一番情境铺陈在前, 白清嘉便对赴曾副参谋长的晚宴表现出了些许拒斥,但这也没什么用的, 终归还是被父亲捉了去, 在傅家官邸的角落坐着喝果汁。

    曾副参谋长是军政高官,是以今日来的也不乏军中将领,几乎都着军礼服,一眼看过去便知身份, 楚河汉界历历分明。

    军装么,无非全是那个样子,无论谁穿上都会显得板正精神一些,令原本只有三四分的皮囊也陡然变成五六分了。白小姐心中不以为意, 觉得自己之前是着了衣装的道,才不是真对那个男人有什么好感,可无聊出神时眼前却又时不时冒出他的身影,肃穆又冷沉,英挺且端正,似总有种其他穿军装的军官没有的味道。

    白小姐撇撇嘴,对自己蓦然想起对方这件事感到很不高兴,美丽的眼睛里带上了些许情绪,在场的男士们却不懂得看眼色,还有不少想凑上来想请她跳舞,她一一拒绝了,对那些穿着军装的军官还尤其凶呢。

    明眼人一瞧便晓得这位小姐今夜无心玩乐、该老老实实避开她才好,未料偏偏有那脾气拧的不信邪,硬要上前跟她纠缠一番,还是个模样颇为俊俏的年轻陆军军官,剑眉星目颇显英气,径直端着香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笑得可甜,问她可否赏光同他一起跳支舞。

    白小姐心中笑嗤了一声“登徒子”,不料还未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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