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沉默得如同一个哑女,她安静地伺候太后穿衣喝药,安静地向扶欢行礼。 大概往后许多年,慈宁宫就是这个模样了。 这样想着,无论如何,心情都是低落下去。只是今日,宫里到底还是有了一件喜事。宋清韵腹中的胎儿,终于今日在钟粹宫发动了。 早在这月初,太医就已预料到淑妃大约会在这月生产,于是钟粹宫就时刻有稳婆守着,乳母和教养嬷嬷已提前为预备下,宫中的头一胎,太后和皇帝都十分看重,早早地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只是事前准备得再妥当,女子生产终究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事,受了风出了血,都可能会将母亲和孩子送入地府。 淑妃这一胎就生得十分艰难。她是在中午发动的,到了第二日,仍是没有生出来。女子生产,扶欢这个未出阁的公主是不能前去的,她只能在毓秀宫中,听着宫女打听来的消息。 “娘娘的声音都喊哑了,在里面,不间断地,喊了有一个时辰,现在都喊不出声了。我还听到稳婆在里边不停地说用力,可人就只有那么一些力气,用掉了这些,哪还有力气再用呢?” 扶欢宫中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今日也没有嬷嬷在,听着那宫女的描述,光是想想都觉得疼痛难受。 “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腹中生出来,可不得遭受许多苦楚,况且,这苦楚还不是一时的。”晴晚数着手指,“从午时发动,到现在,都有六个时辰了。” 那传话的小宫女点点头:“听闻陛下只守了一个时辰,就匆匆上朝了。” 扶欢听着,也觉得难受:“平日里睡这么长时间醒来都觉得头昏脑涨,更何况是生孩子。” 或许应该要家人陪伴在身边,那生理上的痛楚就会减少一些。 她们在宫里这般讨论的时候,钟粹宫中,嗓子已经喊哑的宋清韵握着稳婆的手,眼泪几乎都已经流干。 “嬷嬷。”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不要生了。” 稳婆一面拿了一片参片,叫宋清韵含在嘴里,一面在她耳边劝慰:“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哪有想不生就不生的。” “娘娘身份尊贵无比,怀的皇嗣更是尊贵非凡。您肚里的皇嗣出来,往后宫里头,谁不高看娘娘一分。那可是陛下的长子,母凭子贵,娘娘日后的路,都平坦着呢,这一时小小的痛苦,捱捱便过去了。” 人在痛苦中,往往听不进去话。可宋清韵却在这极致的痛苦中,迸发出几分清明,她记着嬷嬷的一句长子,就死死地咬着口中的参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宋清韵模模糊糊地想,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她终于听到,一声婴孩的啼哭,大约曙光也随这声啼哭来了。 宋清韵终于能将憋着的那口气松下来了,昏暗的产房里,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她伸出手,对稳婆说:“嬷嬷,孩子,让我看一下。” 稳婆转过身来,面目也是模糊的,可宋清韵却无端地从这模糊的面目中看出了恶意。 又是一声惊慌的喊叫,在这满是血腥气味的产房中响起,那个稳婆惊恐地看着她的身、下,喊道:“血、血!娘娘血崩了!” 钟粹宫里,皇帝现在不在,守在门外的,就是慕卿。稳婆抱着红色的襁褓出来,看到房外朱红的的身影,脸上的笑也泛了出来,每一条皱纹在这笑里,都是舒展的。 “厂公。”她急走了几步,将襁褓稍稍举高,“淑妃娘娘生了个皇子。” 慕卿看到红色襁褓中的孩子,刚生出来的婴孩都不太好看,皮肤是红的,皱巴巴的,眼睛仿佛睁不开一样。他就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淑妃娘娘呢?”他望向殿内,神色稍嫌冷淡,“娘娘身体可好?” 稳婆脸上的喜意未收,但声音里带了夸大的惊慌失措:“娘娘生完小皇子之后,就一直血流不止,太医还在里边救治。” “好好救治。”慕卿的音色也淡,“娘娘生了皇长子,可是大功一件。” 稳婆连连应诺,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