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沉思片刻,说道:晚上,我去看看。 晚上收工时,顾立春特意去劳改队巡视一圈。在院子里遇到了陈平,陈平看上去比之前精神许多,她刚来时,脸色发白,瘦削不堪,一身破衣服。如今收拾得干净利落,枯黄的头发也剪短了。她本来就五官出众,年龄也不老,随便一收拾,就很引人注目。顾立春想着金发的为人,不能让他注意到陈平。 陈平等人见顾立春进来,习惯性地规规矩矩地列好队伍,大家都垂着头,不敢看他,他不问话也没人上前搭话。这些都是以前定下的规矩,他们来到这里也是一样遵守。 顾立春站在队伍前面,扫视一圈,朗声说道:马上就是秋收了,这是跟麦收一样重要的战役,大家要拿出拼命的精神、最好的状态打赢这场战役。你们中间谁身体不舒服,赶紧报上来,好让卫生所的大夫一起看,省得耽误了秋收。 顾立春说完等了一会儿,见大家还是站着不动,没有人上报。他只好不耐烦地说道:话我已经放出去,也给了你们机会看病,是你们自己耽误了,要是秋收时你们谁因为身体不好,拖了后腿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番倒是起了作用,林教授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顾科长,不是我们不识抬举,而是我们以前上报过。卫生所的大夫不给我们开药,还骂我们娇气,说我们果然是享惯福的。 林教授的大胆直言,把关教授吓得不轻,她赶紧不停地朝他使眼色,并接过话说道:顾科长,大家伙是觉得我们得的都是老毛病,能挺过去,就不想浪费场里的医疗资源。 顾立春点点头,不置可否,然后让他们排队上报自己的病情,以及需要开什么药,他一一记录下来。 脚疼,脚底板生疼,走平地还好,我怕去田里更疼。说这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走路颤颤巍巍的,姓罗。顾立春低头看了一眼他脚上的那双破鞋子,脚指头都露出来了,鞋底磨得薄得跟纸板差不多,脚底板能不疼吗? 顾立春问道:穿多大码的? 罗老头耳朵背,没听清顾立春的话,旁边的孟安京替他回答道:43码的。顾立春记下来。 罗老头后面是孟安京,孟安京初来时脸色发灰,瘦骨伶仃,这些日子伙食变好,再加上孟念群私下里补贴他,气色好了许多。 你得的什么病?顾立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孟安京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风湿。 以前用过什么药管用?场部卫生所不大,那些大夫水平也一般,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去开药,就这还不一定能开成。 他一问,孟安京就更迟疑了,不过他怕耽误后面的人,只好说道:风湿以前用过虎骨酒,很管用。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这药很贵,不好买,不用为难顾科长了。 顾立春一听名字就知道又贵又难买,他还是记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或大或小的毛病,顾立春列了一串药名,写了一封申请报告,让小康去卫生所拿药。卫生所的大夫一看这么多药,当下就翻了个白眼,说道:咱们职工还看不过来呢,还拿药给这些阶级敌人。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小康冷冷地说道:我们顾副科长提出来的,我们五场要这些劳改犯是来干活的,这些人一身毛病,怕耽误秋收。 大夫自然也听说过顾立春,知道这人不好惹,再想想邓场也不好惹,他想了想,还是算了,象征性地给开了几种药。双方不欢而散。 小康拿到药按名单发下去,大家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药,心中自是感慨万分。 因为患风湿病的人不在少数,但虎骨酒自然是没有的,顾立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桶药酒拿过来,让他们大家分了。 大家一试用,只觉得效果奇好。众人想问这药酒是从哪儿弄的,但又不好问,只好压下疑问。 其他人都很自觉懂事,不过其中有一个叫全海的人却起了心思,全海是劳改犯的积极份子,以前在四场时,经常打小报告,向监管汇报劳友们的思想生活,得到一星半点的好处,为大家所不齿。来到这里后,管理他们的赵建立和孙厚玉压根就不吃这一套,他颇感失落。 他便怂恿孟安京:老孟,我听说你儿子是顾科长的厨子,你看你跟长得多像,他对你肯定是也另眼相看,你去找他,多药一桶药酒呗。 孟安京冷淡地说道:你是想害我吗?假如你是一个干部,有个劳改犯跑过来说他长得跟你像,让你照顾照顾,你会怎么样? 全海干笑两声,没有回答。 孟安京拿着自己分来的那一瓶药酒,一瘸一拐地走到外面的墙角处去擦药酒。 同宿舍的老袁凑了上来,顺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