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和柳绿彼此交换眼神,忧心忡忡:依主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无人护持,恐危矣。 书房寂静,笔尖擦过宣纸发出沙沙微响,琴姬轻轻搁笔,看着画上女子背负少女走过白玉桥,嫣然浅笑。 她细心欣赏了好一阵子,书房烛光明亮,花红小心抬头,偷偷打量那幅画,画上的人看不到正脸,身段秀美,单凭气韵来看可知其龙章凤姿 这就是主子一心恋慕的人吗? 待要再看,画被卷起。琴姬冷冷清清地看她。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主子恋慕的人了。 在那冷清如水的目光下,花红嘿嘿笑了两声。 傻里傻气的,少女不再和她计较。 柳绿较之花红思虑更多,疑团难解,她大胆问出心中疑惑:主子白日行事吓到奴了。万一莲姑娘豁出一切把所有人喊来,主子真要以身相许? 花红点头如捣蒜:对,奴的心也跟着狠狠提起来了,吓坏了! 她不敢。琴姬低头装裱新画:她如果敢,我就不说那话了。 寡言淡漠的琴师约莫是白日一口气说完三天的量,说累了,接连半月,话变得更少。 七月十二,秋水城崔老爷子七十高寿。 崔家名门出身注重规矩排场,邀请琴棋书画四位才女前往崔府贺寿的请柬送上门,流烟馆打开门来做生意,绝没有推拒之理。 诸人盛装打扮。 这天就连琴姬都穿了一身明艳喜气的长裙,发间金簪明耀生辉,肩若削成,楚腰纤细,抱琴走出流烟馆的门,是秋水城最亮眼的殊色。 同在馆内,莲殊好多天没见她,遑论和她交谈。此次见她红唇乌发略施粉黛的亮相,心魂丢了一半。指甲刺疼了掌心皮.肉勉强唤回理智,堪堪稳住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崔府的马车候在门外迎接,琴姬作为秋水城公认的四才女之首,提着裙角最先进入车厢,车厢很大,内里豪华不失崔家的底蕴气度。 四女同车,无一人主动攀谈。 盛夏,冰鉴内徐徐飘着凉气,秋水城名字里有一个秋,入夏比之帝都浔阳还热。 大家都懒得开口,琴姬乐得耳根子清净,闭目养神端坐在那,风仪比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女还好。冷淡拒人千里是真,优雅、身负书卷气仍是事。 都是在流烟馆一同读书明礼,要不是亲眼见过琴姬丧尽天良咋咋呼呼唯利是图的老娘,挽画绝不信她出身贫寒之家。人比人,气死人。 和金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同行,墨棋心里憋闷想找茬,她道:琴姬。 琴姬闻声睁开眼,安静看她。 墨棋心绪起伏时习惯捏着一枚棋子,此刻她指尖把玩白子,靡靡低笑:琴姬,听说你有意中人了。你猜,若我告诉所有人你有了心悦之人,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提前把你拆吞入腹? 第8章 几副面孔 随着她话音落下,气氛僵滞,挽画手捧翠绿色的小瓷杯看热闹,视线轻扫琴姬精致无瑕的容颜,暗道怀璧尚且为罪,更别说美人如玉了。 莲殊嘴唇动了动,劝阻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心乱如麻。 怎么样,怕不怕?墨棋笑吟吟地恨不能撕下她冷静淡漠的假面。 琴姬水润清寒的眸子一眨不眨看她,平白给人一种洞察人心的锐利,没吱声,看了会许是觉得乏味,低头继续想自己的事。 墨棋被她看得不自在,浑身的毛孔倒竖起来,缓过来后见少女还是不理人,她被晾得难堪:喂!琴姬,你整天冷冰冰的累不累? 在她看来人生在世真笑假笑逢场作戏,谁还没几副面孔了?琴姬打小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好似离旁人近了会染上脏,她最看不惯她清高孤傲连敷衍都懒散的模样,倒显得她们多爱慕虚荣市侩上不得台面。 她喋喋不休没完,琴姬有气无力地轻叹,正是怕活得太累她才懒得应付那些虚情假意。识趣的看她脸色就不会跑来自讨没趣,借着这冷清性子无声劝退不少人。 她是琴师,又不是青楼卖笑的。恩人说过,女孩子发自心底的笑最好看。 你嘴被缝住了?说话啊! 墨棋性子躁,她不堪其扰,樱唇微启:你不是心慕崔九郎么,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你操心我的事做甚? 谁、谁心慕崔九郎了!被道破隐秘的情思,墨棋心慌地差点跳起来。 哦。琴姬懒散地应了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好啊,你嫌我多管闲事,嫌我嘴碎,嫌我扰你清静了? 琴姬听着刚要点头,想到墨棋的暴脾气,勉强忍下。 她忍住了,但那再赞同不过的意思墨棋看得清楚明白,气冲冲的,又不敢真得罪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