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虚虚描摹过那人俏生生的脸,不敢碰实了,免得脏了刚画好的仙姿佚貌。她幽幽一叹:你想如何,都可以啊。 少女的思慕沉甸甸的,八岁埋下了种子,十三岁生根,十五岁开出情爱的花,摇曳至今,暗香迷人。 谁敢想流烟馆淡漠冷然的琴师早早地恋慕一人?且还是在梦中情根深种,愿身心相许。 画装裱好挂在墙壁,琴姬一手托腮安安静静看着:画中人坐在小船,手里握着酒杯,扬眉笑得温文尔雅。 真好。她轻声道。 比起带着污浊气的世间男女好了太多。 云泥之别。 仰头看累了,她取下画卷装进楠木箱子,放眼看去,里面尽是装裱好的卷轴,箱子落锁,被她悉心珍藏。 这么好的情人,她舍不得给旁人看。 抱琴走出门,少女坐在小院梨树下弹琴奏曲,夏日和风拂过她洁白的裙裳,发丝飞扬,美不胜收。 也难怪这样如冰如雪的女子惹来多方觊觎。 常言总道美色误人,殊不知更多时候是世人的贪婪误了卿卿美色。 十里平湖,雕梁画栋的大船,满堂尽是身着锦绣的年轻男女,觥筹交错一番热络,莲殊坐在一水的权贵子弟当中,呈众星捧月之势。 原本她和馆内的姐妹出门游湖,没想到碰到秋水城一众世家子,被邀请来此,同坐席的还有闻名遐迩的几位才子。 流烟馆琴棋书画四块金字招牌,随便哪一位都可称得上各自领域的大家,莲殊在书法一道颇为自傲,面对众人的吹捧,谦虚了两句。 坐在上位的世家子手里把玩着酒樽,装作样子环顾一圈:棋书画都在这,琴呢? 要说流烟馆最美的,还是那位冰冷冷的琴师。 听他问起琴姬,莲殊笑意不达眼底:你还不知道她?她最不喜出门了。好端端的美人不爱金银和绸缎,最喜欢关在屋子白日做梦,住在白玉街那等繁华的地界,偏偏活出大隐隐于市的滋味,你说她这人奇不奇怪? 男子饮了口桃花酒:再奇怪,那也是冷傲动人的美人。 席上之人纷纷露出暧昧低笑。 是啊,美到琴姬那般地步,已经无人关心她琴弹得好不好,曲子是否可传世,一个美字就足够折了世人心魄,遑论绝美之余,美人风骨极佳。 前段时日为争夺当面听琴姬奏曲的机会,上至纨绔王孙,下至财大气粗的富商,砸银子砸红了眼最后色令智昏大打出手。 文坛上道貌岸然的文人骚客挥笔批判琴姬乃红颜祸水,可笑的是不论男女都上赶着想被她祸害。而红颜视千金为粪土,闭门不见,傲气得很。 再过三个月琴姬便年满十八,想亲手折花的人遍地都是。 她不来,这酒宴失了大半趣味。 几位才子深以为然,流烟馆的才女们闻言色变。 莲殊和他们关系处得最好,说话也最亲昵:哦?你这话是明摆着想得罪我们? 世家子笑呵呵地举杯赔罪:哪里哪里。我的错,我自罚一杯,万望姐姐们莫和我计较。 又是一番嘻哈笑骂。谈过风月,年轻男女们少不得要借酒挥发才情。 日落黄昏,流烟馆的才女们下了船结伴而归,墨棋、挽画一左一右走在莲殊身边,嘴上说着不满的话,无非是嫌弃世家子们眼里只有琴姬,没有她们。 相貌上生来输了几筹,才情盛名上又生生被一个不爱出门交际的人压了一大截,墨棋嘟囔道:真不甘心。琴姬那么冷,她有什么好? 挽画冷哼:食色.性也,同为流烟馆金字招牌,要怪就怪咱们运道不好,没有那举世无双的倾城容色,更没那勾人的身段韵味,琴姬年纪轻轻天赋异禀,我等比不得。 阴阳怪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在船上莲殊尚面不改色当着众人指摘琴姬,道她秉性怪异。彼时当着馆里的好姐妹更不会帮着琴姬说话。 想着出门前碰到的硬钉子,她不紧不慢道:是啊,把人弄得心痒痒求而不得,这才是琴姬呀。 都是肚子里颇有文辞的才女,文人相轻,美人亦如是。 流烟馆的四块金字招牌出身都不怎么好,墨棋一心想凭借才气姿容嫁个好人家,飞上枝头做凤凰。然而有人天生就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气得她咬牙切齿。 至于挽画,挽画不嫉妒琴姬那张脸,那张脸即便她投胎十回八回都不见得能比之十分之一。 她嫉妒琴姬的万丈才情。 无意中一瞥见识过琴姬的画作,她自愧弗如,生怕这人抢了她小画仙的美誉,是以对少女有着莫名的敌意。 文人想诋毁一人那太容易。可惜琴姬太美,终究是爱她的人多。 墨棋意味不明地笑道:阿殊姐姐,她和你关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