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碟子糕点:“不去最好了,宫里人多乱糟糟的,烦人得很。三娘先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咱们去正院用朝食。” 顾令颜尝了一口桂花糕,略略蹙眉道:“太甜了些,我不是说少放糖么。” 另一婢女捧着几件衣裳进来,具是前几日新做好的,绛色万字纹的衫子、赤金团花纹的长裙,将这衣衫一层一层的穿好后,婢女给她梳了个凌云髻。 绿衣拿了几个锦盒出来,从中挑了数样钗环:“今日过年,多戴些首饰。” 待面上涂了薄薄一层脂粉,顾令颜便要起身往外走,却被婢女给拉住了:“外头飘了雪,冷得很,可不能就这么出去。” 不得已之下,顾令颜最后还是披了件大氅,整个人裹成了一团,发髻首饰又颇重,连走路都有些费劲。 昨晚上在院子里点的蜡烛,到了现在都还没烧完,也没人去熄,就那么点在那,映照着地上的一片莹白。 好不容易挪腾到了门口,却发现阿柳几人还坐在院子里没走,一个个正高高兴兴地吃着茶点,时不时的指挥人继续拿东西出来。 顾令颜才从繁云楼买的果脯,本是准备过年时待客用的,一下子被几个小家伙给吃了一小半。 “三姑姑,吃桃脯吗?”阿柳举了举手里的桃子干,眼巴巴的抬眼望过来。 顾令颜摇了摇头,让人将阿柳几个给拾掇好了,一齐往正院去。 正房里头,杜夫人也才将将起身,见到了跟在顾令颜身后,像个小鸭子一样迈步的几人,一下子又皱起了眉宇,摇头道:“几个小冤孽,真是一刻都不肯让人消停一会的。” “祖母也被阿柳给闹了?”顾令颜抿着唇,忍不住笑问了句。 杜夫人柳眉一竖,哼道:“何止,今儿一大早,府里哪个没被闹腾。一大早就爬了起来自己往外走,底下人拉都拉不住。”顿了顿,叹了口气,“也就绵娘听话点,不跟着他们闹腾。” 顾令颜小声提醒:“绵娘是因着还不怎么会走路呢。” 杜夫人瞪了她一眼,趁着众人都还没到,让婢女将几个小的抱去旁边厢房玩耍,随后让顾令颜在身畔坐下。 “你阿耶让人问过你,元日宴的事了么?”杜夫人扯了扯身上的五蝠披帛,柔声问着。 顾令颜略低着头,将一缕鬓发挽到耳后去,低声答道:“问了,我说了不想去。” 俩人身旁放这个茶釜,此刻壶里的茶煮沸了,正冒着汩汩热气,一阵阵的动静,似乎要将壶盖给掀翻。 杜夫人招手唤小丫鬟来倒了盏清茶,而后温声说:“不去也好,我也懒得动弹了,让你祖父他们这些人进宫就行。” 按理说,元日不仅朝臣要觐见皇帝,一众命妇也需进宫朝见太后及皇后。然宫里并无太后,自圣人登极以来,中宫之位空悬多年。 命妇进宫时,多半会默认去拜见一番朱贵妃,若是不进宫,也非什么罪过。 “这段时日也没几件能让圣人高兴的事,他那脸色必定是不大好看的。”杜夫人又道,“还是在家里待着舒服,咱们待会烤梨吃,家里还有许多羊肉,也可烤了吃。” 顾令颜笑着应了,端起茶盏饮了一小口,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腕上的珠串,听杜夫人同她絮絮叨叨说着话。 “你觉得,谢家四郎如何呢?”杜夫人忽而问了句,面上笑意盈盈,一片和蔼,“你见过的,年前那场马球赛,他亦上了场,听说还进了球。” 顾令颜愣了片刻,才从脑子里搜刮出了这个人。迟疑了一瞬后,缓声道:“不大记得了,小时候倒是一起玩过,后来已有许多年没说过话。” 陈郡谢氏是北人,同他们这些南方士族天然隔了一层,她幼时初来长安,谢元清年纪也不大,为人很是温和。说起来,算是这这一辈世家子里头,脾气最好的一个了。 但顾令颜却依稀记得,当初讥嘲她官话说得带吴音的,他妹妹谢琳便是其中领头的之一。 虽过去多年,那股滋味还是令她难以忘怀。 是很难受的,难受到了极致。 “这样么?”杜夫人手里摩挲着那个豆青汝窑茶盏,思量半晌后,斟酌道,“我瞧着那孩子不错。待过完上元,我同她祖母商量商量,你们等了空,就见一面吧。” 顾令颜正要回话,一抬眸便见得李韶走了进来,身后跟了抱着绵娘的顾若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