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猜想,徐晏有些不敢置信。 她断不可能撇下他独自去看灯的。无论是中秋还是上元,只要俩人约好了的,除非他派人来说自己有事不能来,否则她一定会等着他。 今晚是少有的没政务要处理的时候。 可独独今晚,没等他过来。 徐晏没回宫,也没进顾家的门,而是去了西市。 街道上挂满了无数的花灯,各个里头都点着蜡烛,一排排的放在一块,霎时将西市照得如同白昼。 “那个绘着花鸟的灯倒是漂亮得很,难怪我妹妹昨儿说想要个这种样式的。”赵闻低声同旁边人说着。 徐晏闻声看过去,西市门口满目的灯笼中,一只绘了花鸟图的灯极为晃眼,上头的花鸟鱼虫虽小,却纤毫毕现。 灯笼在随着晚风轻轻摇晃,徐晏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凝着那个灯笼看了许久。 他想起去年中秋时,顾令颜似乎很想让他送她一个灯笼,一路上说了许久。 但他当时还没进西市的门就折返回宫了。 灯笼自然是没买成的。 徐晏想了想,她应当是极喜欢这些小玩意,否则去年也不会为了这个缠磨他一路。 赵闻看他站在这半天不说话,有些等不及了,便拿出褡子准备数钱,准备买回去给妹妹玩。 还没将褡子打开,徐晏一句话便打断了他所有的动作:“这个花鸟灯我要了。” …… 顾令颜吃了一碗香香软软的蟹黄饭,还有几根鲜嫩的粉煎骨头。 桌上大多数菜都是螃蟹的,她没敢多吃。 一盏温热的雪霞羹用下,浑身都熨帖了。 连日来的烦闷也随着这一顿的饱食,消散了许多。 顾容华问她:“阿姊还要吃吗?” 顾令颜已经饱了,但见她手里举着一壳子剥好的蟹肉和满满当当的蟹黄蟹膏,还是没好意思拒绝。 才刚用完,楼下传来众人起哄欢呼的声音。 今晚用来做彩头的一批花灯已经拿出来了。 几人站在阑干处看下面。 繁云楼大堂里人头攒动,只能依稀看到几盏花灯被人群围在中间,顾令颜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兔子花灯。 去年中秋时,她也想要个类似的兔子灯,想叫徐晏带她去荟仙阁买。 但她刚说完要什么样的,徐晏就回去了,她后面在荟仙阁看到了,没买。 一直记到现在。 不大一会,朱良济派人上来说,今年要比的是作画。 “这我可不大行,没法子替你赢回来了。”朱修彤望着顾令颜叹了口气,摊着手说,“你知道我最不爱画画的。” 用来做彩头的灯虽多,但参与的人也多,更别提是在人才济济的长安城。 顾令颜的目光一直放在兔子灯上,没有挪开过,闻言轻声道:“我还挺想要的诶。” 朱修彤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见顾令颜已经提着裙摆往楼下走去。 几人急忙跟着下楼,朱修彤想喊住她问,一时间竟没追上。 “你忘了阿颜会画画的?”崔芹扯着她说。 顾家人皆擅丹青,顾令颜也不例外,从小便跟着祖父顾审学这个。 顾审为人严苛,对旁人往往不假辞色,几个孙子幼时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却没少夸过顾令颜的画有灵气。 她七八岁时画的一副枯荷翠鸟图,被顾审拿去同僚面前炫耀了好几日。 几人好容易才挤进人堆里,却见顾令颜已经执着画笔,正挥毫泼墨。 她微微垂着头颅,只露出颈项间一段雪腻肌肤,轻颤的眼睫敛去眸中思绪。 单一道侧影,便已引得无数人侧目。 顾容华睁大了眼,双手捧住心口:“我就说,我阿姊样样都好,。” 朱修彤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干脆挤上前去,给她递笔,让她画得快些。 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一杆笔,正在晕染月夜中的一抹浅淡云彩,顾令颜视线随着画笔游动,神情专注。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会用尽全力去争取。 从前喜欢徐晏时,她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现在想要那个兔子灯,她便全力以赴的画这幅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顾令颜将画笔搁下,轻声道:“我画好了。” 是一副美人观月图。 梳着望仙髻的仕女坐在轩窗下,神情灵动自然,遥望空中被云雾半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