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第一次去侦查排“食堂”帮厨的时候有个山匪朝她吹了声口哨,被侦查排那个叫潘大刚的排长罚去跑鸭子步二十圈之后,芳丫的心就放下来了。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村头那老婆死了三十多年,儿子都比芳丫年纪大的恶老头摸了芳丫的腰,叫她那铜簪子在手背上刺了一下,村里的村老都只是各打五十大板而已。 要芳丫说,在白马山上,反而比在山下自在! 因为这些天她发现了,在山匪们眼中,“宁先生”是这样的厉害、高明、令人敬服,他们不仅仅害怕她的武力、崇拜她知识,也向往着她口中描绘的世界。 她是“宁先生”的人,这一层身份,在白马山比尚方宝剑还好用哩! 宁馥知道校场的事以后和芳丫谈了两句话。 很简单,她就问芳丫怕不怕。 怕,她就给芳丫换一份活计,不用天天面对那群臭汗淋漓的男人。 怕是很正常的。芳丫才十五岁,那些山匪纵使老老实实的,不喷脏字、不说荤话,那也是一大群三四十岁的老爷们,每回芳丫挑着担子去校场送饭,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就钉在芳丫身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芳丫又窘迫又害怕。 但一个“怕”字还没说出口,她对上“宁先生”的眼睛,脑海中忽然打闪一样地一个激灵。 “宁先生”的眼睛像漆黑的天幕中两颗星子,亮湛湛的,等着她的答案。 她怎么能让“宁先生”失望? 她怎么能让她自己失望? 瘦弱的芳丫下意识地挺起胸膛,“我不怕。” 他们又没做什么,她不能被人瞧瞧就害怕。 宁先生女子之身能带兵打仗,能让那些男人都服她,可见在男人的心中眼里,女人不一定全是可以调戏可以欺辱的,也是值得提着头跟随的。 端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芳丫没上过学,也不懂什么新式思想,她只是朴素地希望,自己也能够像宁馥那样就好了! 她要自己先立起来,然后让所有人都服她! 她看到宁先生笑了。 于是芳丫不光到校场上去送饭,还加入了宁馥新设立的战地急救班。 老师就是宁馥。 她每天学的如饥似渴,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短短半个月的工夫,胃口比之前大了许多,个头都明显的拔高了。 芳丫迅速在白马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甚至,她还交了几个朋友。 和她一个班的山匪也都是男人,但他们粗大的手指经常绑不好纱布、他们健忘的脑子总是遗漏包扎的步骤,少不了要向芳丫这个最灵巧的“医疗兵”来请教。 宁先生说,以后她就是急救班的“课代表”了呢。 芳丫虽然看着胆小内向,但骨子里好强。 她不愿意别人说她是因着宁馥的关系才能进战地急救班,于是训练学习之余也闲不住,山寨各处她都时不常地去扫扫院子洒洒水。 然后她就在寨子后山一间不知废弃了多久的破屋中,看见了一个半人不鬼的青年。 芳丫被吓了一大跳。 那青年身量高挑,两颊消瘦,头发纷乱,满脸胡茬,只有一双眼睛冷冰冰的。 他的手脚都被粗粗的锁链锁着,整个人在房间中只能移动两三步的距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便溺的恶臭。 芳丫大着胆子问他是谁,青年根本不做理会。 后来芳丫还去看过几次,那青年或许是估量她不是土匪、或只是山寨中负责洒扫的小孩子,终于不那样警惕了。 芳丫见他可怜,还给他带过两次吃的东西。 那青年终于同她说了几句话。 他是松涂县人,从外地归家,被此处的山匪绑到了山上,囚禁起来。 他还是个医生。 青年吃了芳丫带来的馒头,恢复了一点体力。 这些天他和芳丫小心翼翼地彼此交换信息,也知道了面前这个小姑娘是被山下的村子上供到这白马匪寨来的。 想来他们的立场天然一致,应该是可以结为同盟的。 只是这女孩胆子太小,还需要进一步争取,让她鼓起勇气来,好帮助自己脱困。 青年心中打定了主意,对芳丫的语气又温和了一些。 “这些匪盗,迟早要被剿灭!”他对芳丫许诺道,同时留意着芳丫的神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