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宋潜机睁眼看看坍塌的花架,踉跄一步。纪、孟二人急忙上前,扶他进屋坐下。 纪辰寻着宝物灵压,捡回菜地里的画春山、七绝琴和棋谱,擦去表面泥水:“宋兄与卫兄,怎么闹成这样?” 宋潜机摇头不言。 孟河泽望向院门方向,怒道:“卫平这混蛋,我去抓他回来!” “不。”宋潜机哑声道,“你们如果在外面遇见他,不要惹他。” “外面?”纪辰愕然,神色有点仓惶,“宋兄想让我们也离开?” 宋潜机在想什么? 陈红烛逝水桥上发誓与他划清界限。 蔺飞鸢跳下船板,杳无踪迹。 大雨里卫平断了剑,说了最狠的话。 他却好似习以为常,至少表面看不出伤怀之色。 纪辰感到迷茫,几乎分不清这人身上哪部分是温柔,哪部分是疏离和冷漠。 宋潜机没想这么多,他并非无情无义,只是对孤独、离别、误解的忍耐度比常人高出许多。 “你们以后外出游历,总有狭路相逢的时候。切记,别去主动招惹他。” 宋潜机心想,你们就算近两年不出千渠,闭门修炼。三年后秘境开启,全修真界的修士蜂拥而去,争机缘抢资源,你们也该去磨砺一番,碰碰运气。 但纪辰、孟河泽上辈子命太惨,可见气运污浊。若与天命加身的救世主成了死对头,硬碰硬多半拼不过,不如避开锋芒。 孟河泽皱眉,捡回插入泥土的断剑:“卫平偏激狂妄,在宋院却压抑本性,低服做小,此番含恨而去,一定心怀不甘。若放任不管,我怕他日后对师兄不利。” 宋潜机收了剑,淡淡道:“随他。” 孟河泽心想,就算卫平今夜用剑指着师兄,师兄仍念旧义,不忍伤他。 “回去吧。”宋潜机道,“我歇息了。” 孟、纪二人欲言又止。 临出门时,忽又听那人问:“面条,当真难吃?” 孟河泽一怔,急忙解释:“宋兄别听卫平胡说,也没那么难吃,一般难吃而已……啊!纪辰你踢我干什么!” …… 难吃当然是非常难吃,只是吃面的不曾说破。 宋潜机一直以为自己是下厨天才,直到亲自品尝,才知其中百种苦涩滋味。 竟比人生苦。 春雨匆匆,夜半来,天明去。 卫总管一走,千渠像被挖开一个大窟窿,呼呼灌进冷风。 市坊、户籍办、城防队、神庙大牢和审堂失去话事人,还有那些尚未完工的桥梁道路进度停滞。卫总管精力过人,决策和部署覆盖方方面面。 徐看山、邱大成仓促接手,一时间手忙脚乱,不得不找宋潜机决断。 纪星和周小芸想念卫平做的甜汤和点心,更想念卫平善解人意、嘴甜会聊天。 纪辰只好安慰妹妹:“卫兄暂时离开,是为了迷惑敌人。宋兄交给他一件秘密任务……你千万不能说出去!” 说的次数多了,他自己都快信了。 连孟河泽的父母都想念卫平,时常在亲儿子面前提起干儿子。 孟河泽不愿父母伤心,含混地编谎话:“宋师兄派他外出办点事,事情办完就回来了。” 卫平在时,他对卫平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哪哪都不顺眼。 卫平不在,他最不习惯。 只有宋潜机除外。 在旁人眼中,他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依然每天睡到自然醒,白天重修花架、栽种新菜,为春耕认真地忙碌。 他还在天城内划出一块肥沃的“种子田”,亲手种下冬日挑选出的优良谷种,开始培育优种。 黄昏时宋潜机接待答疑,回答千渠弟子们千奇百怪的问题。 晚上大多靠在躺椅上看天,不时下两盘棋。 卫平来之前,他就这样一日日地过。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他不再让旁人下厨,偶尔自己煮面自己吃,厨艺进步极缓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