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酒,虽不如大衍宗独门手艺酿出的滋味醇厚,胜在灵气丰富,添加多种灵草,有疏通灵脉、活血滋补的效用,最适合深冬补气。 宋潜机招呼孟河泽等人:“大家喝,别浪费。” 孟河泽严肃拒绝。蔺飞鸢抢过酒壶,猛灌一口,击鼓传花般请弟子们喝。 弟子们外出打猎,只喝粮食酿的浊酒。几杯绿蚁灵酒下肚,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好像回到猎队烤肉时。 大殿金碧辉煌,各门派的弟子都恭谨地立在各派代表身后。 只有千渠这边有说有笑,有吃有喝,怡然自乐,好像在自家后院。 这场景令其他弟子羡慕不已,也让许多人酸溜溜地表示不屑: “一群泥腿子,宋潜机也不管管他们? “没有规矩,尊卑不分,成何体统。难道千渠都是这种修士?” 旁边骊英见了,却笑道:“原来宋师兄对下面弟子这般宽厚,我从前听说宋院门下,甚少约束,却各个忠心耿耿,看来是真的了。” “他们不是我的弟子,也不是手下。”宋潜机道,“只是暂时跟随我修行。你情我愿。忠于自己就是道,何谈‘忠心’于我。” “你情我愿……”骊英稍怔,喃喃道,“有多少门派的规矩,能让人心甘情愿。” “子夜道友!”那边宋潜机已经举起汤盅,邀请子夜文殊,“我以汤代酒,请你一杯?” 子夜文殊微微挑眉,好似迟疑。 “宋仙官见谅,院监师兄一向不喜饮酒。”箐斋板着脸,严词拒绝。 “我来替师兄喝吧。”梓墨笑道。 宋潜机笑道:“清规戒律,偶尔破一次也无妨,来,我先干了这半碗参汤。” 青崖诸生同感无语。怎么会有宋潜机这种人? 院监师兄肯定不惯他的毛病。 子夜文殊却举杯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盏,眉头舒展,嘴角微微翘起,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宋潜机暗笑。 有人当众相邀,为了不“失礼”,子夜文殊才会“勉强”举杯。 要做万众楷模,当然要远离口腹之欲、酒色财气。 他越是端庄,别人越不敢冒犯,怕玷污神仙。 但宋潜机知道他想喝。 前世血河谷中杀得乏了。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魔物,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如潮水滚滚涌来。 日月无光。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活人。 两人几乎灵气枯竭,血液流干,麻木疲惫,靠仅存的求生欲望支撑躯壳。 宋潜机抹了把脸。 他握着剑,用半截扯下的袖子,将剑柄与手紧紧缠在一起。 “喂,死人脸。”宋潜机喊道,“如果这次没死,你最想干什么?” 子夜文殊又在擦刀,用一块沾满血污的残破帕子。 即使浑身狼狈脏污,他仍保持着习惯,认真地一丝不苟。 他轻声说:“我想喝酒。” 宋潜机大笑、咳嗽,不在乎腹腔伤口崩裂,血流如注: “不是吧,你还没喝过酒?!” 其实他也没喝过,只看过别人喝,但这时候显然面子更重要。 “喝过,好喝。一百年前了。”子夜文殊问,“你呢?” 宋潜机吐出一口血沫,大声道:“我想见妙烟!都说修真界第一美人天仙之姿、倾国倾城,老子还没亲眼见过,怎么舍得死?” 子夜文殊皱眉。 宋潜机知道这是嫌弃他粗俗的意思,却不在乎:“这次不死,我请你喝酒!” “我带你去见妙烟仙子。” “名门正派,说话可要算数啊!” 他们侥幸活下来,酒却没有喝。 当宋潜机亲眼见到妙烟,已是子夜文殊死去很久。 久到一场又一场的大雪覆盖修真界,健忘的修士们不再提起他的名字。 “妙烟仙子到——”华微宗执事长高声道。 阵阵抽气声中,宋潜机回过神,神色恍惚地夹了一筷子蟹膏。 蟹膏滋味甘醇,盛在面前剔透玉盘中,颜色金黄偏橘。 就像妙烟今日的桔色曳地长裙、金色臂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