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很长。 妈...... 方琼抬起头,举手想摸袁木的头发,够不着,转而去捏他的肩膀,笑:长大,真的是一转眼啊,总以为还是那丁点儿小孩儿。说完拍了拍他,我不逼你了,我不逼你了。她苦苦地摇头。 今晚你好好睡一觉,妈也好好睡一觉。要去北京的话,必须得比以前辛苦很多啊,吃好,休息好,有缺的资料找妈要钱买。 方琼一步一步走回房间,缓缓合门。期间抬起胳膊,有揩泪的动作。 袁木扶着玄关柜,鞋单单换下一只,他抱表盒在怀里,全然呆了,纹丝不动地站着,站到整副身体毫无知觉。 某一刻,被空气中某样无形物重击,袁木疼得发抖,痛苦地蹲下了。眼一闭,昨晚的梦境浮上来。自己依旧是只跑不远的鹿子,被摔打,又被狠狠捕住,有声音讥笑他:网这东西吧,远了你看不着,试不到,得近了,身处其中了,你才知道它厉害。 方琼又赢了,她没输过。在梦里也是她赢,现实中一样的,他又被她的网捆住,动弹不得了。 眼眶源源汩汩漫淌出泪,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掌蒙着眼。越流越停不下,越疼,越像即将就此死掉。怎么能疼到这个地步。袁木喉咙里破了一口气,呜呜地哭出声来了。细细的,沙哑的,一听就让人心碎的。 袁茶被吵醒,开门见这情形,奔过来跪下差点一同哭了。她被吓得不断叫她哥大名。这人像疯了,像失心丢魂的残体,潜意识以为得喊名字才能把他找回来。 袁木在袁茶逐渐失态的喊叫里渐渐止声,但依然控制不住抽泣。 开口却是冷静地:没事,别管我,睡吧。 袁茶真的哭了,使劲憋着,跟小猪哼一样:哥你怎么了啊? 他始终蒙着脸,不看她,也不让她看自己:没事儿。 袁茶看见掉在他脚边的表盒,激愤道:是不是妈妈反悔了?是不是?她明明说要答应、答应你去北京的,又反悔了是不是? 她自顾自地:哥,你别,别伤心。实在不行,我就去跟妈妈说我也要去北京,她肯定就同意你去了。你别为这个事哭了。 他静了一会儿,问:为什么啊? 袁茶也懵,但就是觉得她这样说一定能让方琼答应:不知道。我试试,你就,就信了。 袁木双臂垂下来,看袁茶几眼,捂着肚子弯头,没什么力气地笑:行。你去吧。 袁茶也看袁木,看他满脸晶莹水,眼睛却红得骇人,像流的是血不是泪。 她转过头去向后望,妈妈的门没有动静。 隔日是阴天。冬季阴天比其余三季的雄浑,阴得吓人,像天死了,压下来要吞人。 袁木没和裘榆一起上学。他吊着一口气,怕见着人气就散了。 于绣溪意料之中也很早,袁木没和他客气寒暄,刚放书包就问:志愿表你填了吗? 没有。于绣溪有些怕和他讲话,又忍不住和他讲话,他最近日子总这样,我 于绣溪还想说,一向敏锐又敏感的袁木今日失灵:借我,复印之后还你。 哦哦,好。 后来裘榆没再在教室见过袁木,听李学道说是请假了。 秋季学期匆匆结束,在学校的最后一顿饭也没能坐在一起吃。 第47章 袁木的志愿表在表面第一张,因他是最后交。 他将西南二字写得极重,大概是第一遍笔没水,描了第二遍。一横一竖都像粗壮的钢条,凿进裘榆的眼睛,看得他脑神经一阵抽痛。右下角方琼的签名极轻盈,迫不及待似的,最后一笔往里勾,字也叉腰,是炫耀。 办公室里有一位姓蔡的老师,教语文,他聊:你们班那个袁木,怎么只填了一个西政?按他的成绩那肯定亏大了!这还只是个拟填呢,这个娃志向太小了呀,梦都不敢做啊。 袁木这个人总让他痛。每每想起他,是微微的。被咬,被掐,被他在高潮时用平整的指甲嵌进皮肉,是尖锐的。裘榆早就习惯了。所以没真正预料过有这一天,袁木的本事这么大,让他痛得痛得都不痛了。 李学道不满,反驳:你说的志向孰大孰小,你如何给它定义呢?你的志向是牛逼的大学,孩子的志向是安逸的生活,不是一路的嘛!怎么论大小? 老李,你可以这样想,但你作为老师不能这么说给学生听的啊。 对,我不倡导,也不反对。李学道瞧了一眼旁边的裘榆,朝他走过去,脸还对着蔡畅正色,但你也应该学会接受并尊重不大多数的存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