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学后,高三年级增设了强制性的晚自习。 自由时间被剥夺,难免有人有怒气,虽敢怒不敢言。 秋入得越来越深,夜晚也就降临得越来越早。 下午放学后没几个人还愿意在学校和家之间折返只为一顿饭,都一窝蜂扎堆食堂。 吃饱后陆陆续续回教室,半道还突遇大雨,教室里人人哀声怨道。 第三组有黄晨遇,哀怨的氛围也就出奇浓厚。 用正常上课时间来小测已经足够变态,他妈的连晚饭也不给回家吃,作业也不给回家做,更变态得令人发指!这场暴雨就是群众的怨气! 王成星中肯道:倒是,食堂确实比我妈做得好吃。 黄晨遇:爬。 杨岚清问:袁木回来的话是不是就该知道成绩了? 提及此话题,没人应答。 裘榆用铅笔在工具书上勾画出概念和定义,说:嗯。 好吧。 杨岚清突然惊喜地叫起来,哇,下过雨的天好漂亮! 闻言,人人转去同一方向张望,有的搁笔放书跑到窗边和走廊去围观。 人一聚集,引得全楼层都出动,密得像蚁,站满空地。 人看向天空时,是少有话的。 于是像举行某种仪式,大家都无声惊叹地,一致静默着。 裘榆一个人趴去讲台的窗边,视野有限,只看得到一角天空。 云的颜色很奇异,粉紫色,一片一片漂在橙黄的幕布上。 和那个下午袁木为之失神的火烧云有区别。 它们千变万化,明明不曾挪眼,却还是察觉不到粉紫缓缓被墨蓝与墨青盖过。 等仰望着的人类找回神智,居然又是普普通通的夜了。 蚁又密密麻麻退回各自的教室,坐回各自的位置,做回各自的寻常事。 像大家集体堕入过梦境,又集体清醒。 袁木抱着批改过的数学试卷进教室,哀鸿遍野。 到了某一个节点,人人眼前蓦地一黑,叫声截然而止,然后呐喊得更疯狂。 停电了! 堕入另一个梦境! 住校的男生拿着台灯在走廊上窜下跳,整个教学楼上演简朴的灯光秀。 部分女生矜持得多,举灯像举应援牌,在头顶轻摇慢晃,于是演唱会和KTV混斗。 裘榆在胡闪乱竖的光柱里找到袁木的背影,他趴在走廊尽头的栏杆上,砌满瓷砖的圆柱挡住了他大半身体。 袁木不在水雷街的那两年,裘榆难入睡的夜晚有时也有幻念。 希望袁木不要拥有太多玩伴,希望他的生活贫瘠无味,那么等他去找他,他就可以为他下一场增色添彩的雨。 可耻的,卑鄙的,他现在也这么想。 看什么。 裘榆走去和袁木挤在圆柱一侧。 袁木缩了缩身子,指他:那棵树秃了,被暴雨打掉好多叶子。 改试卷累不累? 袁木:累得到哪去。 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分数? 裘榆:你记得? 袁木:我们组的我都记了。 杨岚清多少? 126。 于绣溪。 133。 他比杨岚清还高啊。 最后一道大题我和他前几天在其他模拟卷上遇到过。 裘榆学他把脸压在臂弯里,面对面的:你多少。 我138。 我估得到我能考多少,105对不对。 批的是109。 袁木说,看你可怜,有给你的大题步骤分。 谢谢你噢。 裘榆笑意沉沉。 袁木拱了拱头,用长袖捂住扬起的嘴角,只露出眼睛。 可他捂不住啊,眼睛里就全是笑。 那些喷涌的光照过来,映他的瞳孔,像两颗沥了水的黑珍珠。 裘榆舔了舔嘴唇,攥着他的衣领吻过去。 舌尖顶入他的齿间,听袁木哼上声调的嗯,黏黏软软,是拒绝的意思。 他退出来,唇还紧贴着,喃喃地:嗯?嗯什么?不是要我接吻必须伸舌头吗。 主任从这边上楼梯来治那群猴子我们就死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