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一合,下了床。 裘榆立在自家阳台上,算准了袁木现身的时机,正得意地朝他笑。 欠欠的,到底是没被他揍过。 干嘛? 袁木用口型问,表情凶狠。 裘榆的手指往上戳了戳,又张开手掌比了个五。 不去。 袁木关上了窗。 吃了个闭窗羹,裘榆也不恼,转身看了看家里的挂钟,慢慢悠悠换上鞋出门,往天台走去。 这栋楼的天台的门锁被裘榆砸了,他紧接着又出钱重新换了一个,所以整片只有他拥有钥匙。 哦,还有袁木。 他倚在门边等了五分钟,听见袁木的脚步声渐近。 裘榆下了一层楼去遇他,故作茫然:啊?不是说不来吗? 袁木把手心攥着的三颗小石子往他衣领里塞:特地来还你。 裘榆抖一抖衣服,石子原封原样落出来,还客气:不必,但谢谢你。 他们并肩往天台角落走,那儿放了一张长桌。 走至晾衣服的电线,裘榆特意绕开,与袁木拉开距离,再往前几步又汇合在一路。 袁木停在原地,看看地面,没有屎,看看头上,有钱进的裤衩。 他望向裘榆一本正经的脸,回味他如小溪绕石般的行云流水。 天呐,怎么还会有人在意这个。 太阳正和天际拉锯,染红周遭无辜的云。 袁木的目光眺去远处,因为刺目,微微眯着眼。 他坐在桌上,两条腿挂在半空晃晃悠悠,和方才在床上同等惬意。 什么事啊?他问。 没事啊,请你看夕阳。 有事快说,不说我走了。 某种程度上,袁木比裘榆还了解裘榆。 开始补课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袁木茫然地看他,演技比刚刚的裘榆成熟:为什么跟你说? 为什么。 你让我去补课的。 不是我。 裘榆从善如流:袁茶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去问袁茶呗。 钱进应该是被他姐教训了,在楼下哇哇乱叫。 两个人沉默着听了一会儿,裘榆突然开口:钱进在你离开之后马上又找了一个好朋友。 袁木不怎么在意,点头:我知道啊,就是你。 裘榆: 我是钱进的朋友,你也是钱进的朋友,那我们俩算朋友吗? 那边的云烧起来了。 问答进度变得干涩,卡在艰难的境地。 你觉得呢,你是我的朋友吗?袁木不是耍小聪明,他问得非常诚挚。 诚然,这份诚挚大概是无人知晓。 不是。 裘榆说。 不想和袁木做朋友,裘榆奇异地得到解脱。 那其实,那天袁木回答钱进的名字,是不是也就不用再在意。 魏芷萱的题面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没错吧? 袁木全程没有看他,听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也只是努着嘴默然,接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下一个颜色是什么吗?袁木指着烟厂厂牌问他。 我前些天看到一对同性恋。 裘榆和他同一时间说话,一条轨道在一个时间点容不下两辆火车,那裘榆任性地独辟一截,两个男的。 他们从北京来,一起到钱进家吃面,还到你家买了水果。 他们穿款式相近的鞋,和对方讲话都低声细语,走出这条街时牵着手。 裘榆说,他们看起来很相爱。 他发誓这辈子讲话没这么快过,一个字追另一个字,怕连不上,怕被打断,怕留下空白出差错漏破绽。 好在袁木一直不说话。 始终不说话。 他好像观云观得入了迷。 风挽着风撞过来,撩起裘榆汗后的冷意。 如梦惊醒,裘榆听着楼底的叫卖声回归现实,说:蓝色,八点半的时候。 袁木忽然笑了,裘榆转头细细地看他。 袁木的眼尾是微挑的,以前的狗狗不知在几时变成的狐狸。 而往常用来勾人心魂的弧度,在这个笑里透出绮丽的温柔。 袁木喃喃地说:哦,北京。 是个地界小而人繁多的城市,是秩序井然也杂乱无章的聚居地,是大到包容所有异类,也小到挤不进去留不下的斗兽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