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吃呐。…… 丽园坊深处。 柳氏白日出门就挨整,买不了吃食,自也弄不来柴禾。 连前一夜问那馉饳妇人手里买的羊油菘菜馒头,也没法开火灶热一热。 她只能啃冷馒头,就着井水吞了。 馒头冷了像土疙瘩,羊油冷了更是又腻又骚,柳氏吃得直打恶心。 她不由恨得牙痒,当年在庆州遇到夏蛮子围城时,也没这般苦过,好歹还有柴火烧些热水来。 她跑到小院里,正要对着铅灰色的阴沉天空呜哩哇啦发泄一通,却见院外的几棵槐树上,爬了几个八九岁的臭小子,竟居高临下,往墙内撒纸钱。 一面撒一面唱:“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紧接着又换一句歌词:“为非作歹如柳氏,故人鬼魂找上门。” 柳氏简直要疯了。 她狠狠地去踩那地上的纸钱,忽又觉得背后汗毛倒竖,琢磨琢磨“故人鬼魂”四个字,越想越心惊。 自从丈夫姚大郎故去,她但凡沾了与姚欢这个继女有关的事,总是明明开局顺畅、突然之间就如狗血淋头般倒霉。 莫非,真是阴间的姚大郎晓得了,在做法整她? 胆战心惊带来的贯穿周身的寒意,远胜北风吹面的刺骨冰凉。 柳氏哪还顾得上和墙外树上的半大小子们对骂,扭身进了屋。 入了夜,多日未生火的宅中,更显阴冷。 远远的长短更声传来,柳氏估摸着,都快亥时了。 怎地那姓吕的卖馉饳的妇人,还不来? 她跺着双脚来到院中,迎面而来的景象,便是满地的纸钱映着惨淡月光。 柳氏一哆嗦,心焦地迈到门口,将头凑近门板,恰听见巷子里似乎咿咿呀呀传来车轱辘声。 肚里荒荒,心中慌慌,这时候就盼着送吃食的熟人出现。 柳氏待那轱辘声停在外头,急急地隔着门板问道:“可是小吕娘子?” “是咧,嫂嫂请开门。” 柳氏咣叽抽了门栓,见那妇人正掀开陶缸盛馉饳。 短暂地瞬间,柳氏觉得眼前情形,与过去几日相比,似乎哪里不对。 她蓦地明白古怪在何处。 没有热气! 陶缸打开的时候没有热气。 妇人手中的陶碗,也小了许多。 柳氏一边带着疑惑和抱怨,道声“怎地冷了”一边探头去瞧。 馉饳妇人已端着陶碗凑过来,蓦地腾出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柳氏的下颌。 柳氏霎时被迫张开了嘴。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带着强烈刺激气味的液体,毫无迟滞地灌入她的喉咙。 柳氏有限地挣扎扑腾了几下,那液体流过之处,顷刻间就像刀斫火烫般,给她带来剧烈的疼痛。 馉饳妇人灌入的液体不多,但足够弥漫浸润柳氏的咽嗓。 柳氏被倏地放开之际,看清眼前妇人的脸孔,从前几日的枯黄疲惫,竟变成青面獠牙之貌。 她登时骇地想大声呼号救命,奈何喉头骤然受创,就算忍痛用力,她也只能发出“哈,哈”的喑哑之声。 与此同时,妇人身后猛地直立起一个通身裹在风袍里的人,无声地向她走过来。 柳氏魂魄出窍,只凭着求生本能,软着双腿,跌跌撞撞往院中退。 那逼近她的人,高出她快一头,显然是个男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