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何不利用此案,让苏辙提前进入曾布的合作视野? 曾布与弟弟曾肇的关系一直不错,而曾肇的女儿,嫁的正是苏辙的儿子。曾布去岁愿意为苏迨留京出面转圜,也说明曾、苏两家,即使分属新旧两党,私下交情还在。 感觉有戏。 姚欢遂坦然向贺咏简略而坦然地说了这两年自己与曾家的渊源,继而道:“离元日献俘还有半月,我们不说徐徐图之,亦该谋定而动。你给我几日,让我想一想。” 贺咏的情绪,较之方才回忆时,平静了许多。 “欢儿,那曾纬与你姻缘不成、便对你接连做下不堪之举,虽然按照你们所言,曾布也与他父子反目,但你若要帮我,毕竟也还是去与姓曾的人当交道。况且,此案不是鸡毛小事,我本不愿你卷入。我今日,实则只是,想与你见一面,说明原委,道个别……” 姚欢打断他:“我并非只是卷入你的案子,我也是在帮自己。你方才,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可是,就在昨天,虾行的副行首来找我,道是朝廷有令,开春后,京城各行,不论本行货物是畅销还是滞销,皆须由市易司派人定价、决定是否由公家出面统一收购。这个市易司,便是蔡京怂恿官家重开的。此种将媚上拜相、荣华富贵视为自己做人唯一目标的权臣,根本不会在意,不顾一切与民争利是多么无耻,他们更不会在意,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有没有活路。” 姚欢说到此处,觉得自己再怎样克制,周身也好像热了起来。 她最初来到这个时空之际,的确只想着安身立命、攒点钱搬去南方。 但这日子,过着过着,就不一样了。 当你成为投入大海的一滴水时,便再也无法与汹涌的浪涛划清界限。 这个晌午,姚欢离开后,贺咏沉默许久,才向邵清开口道:“她,变了许多。” 邵清道:“女子善谋而意志坚韧,是好事。” 贺咏盯着邵清:“但那日,若无你营救,她也难逃一劫。” 贺咏顿了顿,越发诚恳道:“邵兄,她再能干,终究还是个年轻娘子,请你,照顾她。” 邵清看了看桌上那一对被喝光了咖啡的竹筒,淡淡笑道:“只要她愿意。” 又补充道:“她若现下不是那么愿意,我便等。” 贺咏心头一热,仿佛淤积心底几年的愧疚之结,忽地被人打开了。 他的眉头舒展片刻,却又往回拧了拧。 “那个柳氏和沈家原来的雇工,不能轻饶。” 邵清眯了眯眼睛:“唔,以直报怨,才是正道。姚娘子她,也未必软弱,只是暂且没空理会罢了。我这几日从都亭驿下值后,去丽园坊看过。我想到一个法子,或可试试。” …… 腊月里,天完全擦黑,也才不过酉中时分。 柳氏轻轻地打开自家院子的大门,先定睛细瞧,门板外侧和门槛处,是否糊满了大粪。 还好,许是今日雪着实下得大了些,义愤填膺的街坊邻里也窝在家中,顾不得像前几日那般,来往她宅门口泼撒便溺了。 自从沈馥之雇的杂剧班子在丽园坊大演特演,柳氏白日里只要一出来,就有半大娃娃冲她扔烂菜帮子、撒灶灰、抛狗屎,虽不至像石块那般会伤人,污了发髻衣服,也教她狼狈不堪。 就算她暂时不顾满身污秽,来到巷口街边,欲要采买粮米肉菜时,却无人肯卖她。 她再走远些试试,然而行了好几个坊,精力充沛的娃娃们依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