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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清欢 第157节


他,一脚将他踹在雪地上。

    “你个蠢货,出的馊主意!”

    曾纬平日里喜欢蹴鞠,这一脚当真如劲射网门般,踢得十分用力。

    张阿四被踹出去快两丈远,狗啃泥似地趴在薄雪里,哎呦哎呦地惨呼。

    曾纬上去又踢他一脚。

    张阿四勉力抬起脖颈,半求半哄道:“曾官人,可是殿前司那边办事不着力?官人要出气在小人的身上,将小人的命拿去,都使得,但须让小的死个明白呐”

    曾纬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好好说话,大着舌头、乌里麻里地咕哝一通“她这么快就知晓是我找的人”、“她越发看低了我”

    总而言之一腔怨怒都得发泄出来,眼前的张阿四最适合做沙袋。

    曾纬还待打骂,家仆怕他喝醉了浑身出汗,在院里教西北风吹了,恐要害一场大伤寒,遂你抱肩膀、我架胳膊的,将自家这分外金贵的四郎拥进屋去。

    乱了一通后,才出来个壮实小厮,将雪地上怏怏坐着的那个,轰出院去。

    水气氤氲。

    被婢子喂了两碗醒酒汤后,仍醉得发晕的曾纬,浸在木桶里,双颊通红,目光迷离。

    他根本不晓得自己今晚在酒楼雅座里独饮了多少杯,但画面再往前推,姚欢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说出的话,他却记得清楚。

    他今日下值后去竹林街,李师师和徐好好果然告诉他姚欢回城了,只又出门办事。

    他于是耐心地等,等到暮色渐至,姚欢回来了。

    姚欢径直往灶间走。

    曾纬放低身段,追上去。

    “欢儿,你怎地,没瞧见我一般。”

    “因为我眼瞎。”

    “你这是何意?”

    “我眼瞎,瞧不出男子的好坏。对,我好像眼瞎了千年。曾御史,你这一回的所作所为,你自编自演一出拙劣的戏码,比上次在襄园撕我衣衫、要对我用强,还让我作呕。”

    “谁说与你听的?”

    “曾御史,你好像一点也不惭愧,而只关心戏怎么演砸了。你身上穿的官袍,你食的俸禄,都是哪里来的?你为了让我感激你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就毫不在意那些十冬腊月被禁军赶出屋子的农人。”

    “曾御史,哦对了,还有不知道哪个或者哪几个与你交好、为你助演的大官人,你们读书、科举、穿上绿袍、再努力让绿色变红变紫,就是为了随心所欲地做这样的勾当?”

    “曾御史,你们是不是很享受这种,我让你哭你就得哭、我让你笑你才能笑的威风派头?你今天为了骗取一个普通女子的感恩戴德,竟能公器私用到这般地步,那么明天,过几年,过十几年,等你坐上宰相位子的那一天,你是不是觉得,翻云覆雨、加膝坠渊、乃至生杀予夺,都不过是你一个念头、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而根本不必考虑是非曲直,更不必考虑芸芸蝼蚁的死活?”

    “曾御史,我,如今仍是个微小的布衣,但我,不是从前那个姚娘子。你为官能否三省吾身、不陷党争、风清气正,我没本事也没兴趣去管。只是,你从今天起,离我,离我的店,离我乡下的田,最好远一点,否则,我攒了钱请人写话本、写杂剧,城中东南西北的瓦子演去,分上下场,襄园的故事一场,开封县的故事一场。蔡京与宫中内侍合伙占人祖屋的丑事,瓦子都能演,你我之间的事,伶人们不敢演?我不怕丢人,我没错我丢什么人?曾御史,要不要试试?”

    那一刻,曾纬简直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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