鳝鱼肉丁事先由姜末、葱汁和豆酱腌渍过,熟了以后,一点腥气都无,只剩了浓郁的鲜香。 邵清咽下,道:“好吃。” 叶柔这才解释:“他的两个娃娃,从前就爱吃鳝鱼包子,他下值后,常会去市肆里买两屉。如今他的境况,州桥食肆里的鳝鱼包子,买不起了。” 邵清浅笑。 这女子,总算减了五六分辽人的习惯,没有什么吃食都放酸酪了。 说到酸,邵清忽想起姚欢教姨母做的菜式,遂对叶柔道:“你再学个宋人爱做的鱼羹吧,用鲤鱼肉切了丝,与冬笋、醋、芫荽一同煮汤。我在苏府吃了,甚是清酸鲜美。” 第173章 舐犊情深 曾纬提着食盒,食盒里是一屉鳝鱼包子,一钵白米粥,往政事堂走。 辰巳之交,常朝的臣子们陆陆续续离开文德殿。 这些不必像宰相们那样再去政事堂议事的官员,有的径直回家,有的留在东廊下等着御膳所送午膳来。 “咦,那不是曾家四郎?” “是他。曾家嫡子四人,这小郎君风姿最佳。” “也不小了,行完弱冠之礼都三年了吧。” “怎地,你想与曾枢相互称眷兄弟(眷兄弟,公爹与岳丈间互称)难怪你弹劾章相公虚增边事那般下力气,枢相必然都看在眼里。” “嗬,老兄你也太抬举我了,家中小女哪里高攀得上。听闻,就连蔡左丞(蔡卞)的联姻之意,枢相都婉拒了。” 朱紫大臣家子女们的婚事,历来是官场轶闻的核心内容之一。 联姻意味着结盟,尤其在党争白热化的时代,一场婚姻的指征作用,好比汴河桥梁四端高杆上的五两鸡毛,有助于中下层臣子们判断风向。 曾纬将意味深长的目光甩在身后,跟着领路的书吏,又绕了两处短短的回廊,来到政事堂外。 父亲曾布,入冬后就胃疾复发,昨日回府抱怨御膳所给政事堂准备的午膳,尽是章惇喜欢的浓腻羊汤馄饨(现代的饺子)实在难以下咽。 于是今晨卯初,曾纬随着府里的马车,将父亲送到待漏院后,与父亲约定,自己去市肆里买鳝鱼粥。 曾纬在耳房里候了好一阵,仍未见政事堂的门开启。 他打开食盒,拿出温盘。 毕竟十冬腊月,就算备了温盘,粥与鳝鱼包子,眼见着就凉了。 为了避免火灾与滥用公帑,朝廷规矩,十月初一正式入冬,到次年正月三十这段时间,内侍省、政事堂、翰林院、御史台等地方才能烧炉子取暖。 此刻,耳房里就有个小小的炭盆。 曾纬于是干脆用温盘下层已经不烫的水洗了手,将鳝鱼包子一个个地掰开,挑出里头的鳝鱼肉,码放在粥罐上。又小心翼翼地拨拉了几块炭,调整成一个稳定的角度,把陶罐架在上面。 “四郎?” 忽听一个沉甸甸的声音唤他,曾纬忙抬头,却是章惇。 曾纬清楚政事堂的议事规矩,中书门下乃第二拨奏班,自己父亲领衔的枢密院是最后奏班,故而,章惇出来得早些。 曾纬行个晚辈的大礼:“章公。” 章惇干脆踏进门来,饶有兴致地探头看了看粥罐,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竹屉。 被掏空了馅儿的包子皮,敞着大口子,仿佛一张张笑容尴尬的大嘴。 章惇白眉一扬:“给你阿父送午膳?” 曾纬点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