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纬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姚欢柔软的鬓发。他知道自己呼出的热气,必然比身上的熏香,更能被她感知到。 但他偏要再将燃情的炽焰点得更旺些。 “欢儿,你今日真好看!方才在青江坊,你从房里出来,我就想这般,这般亲近你。” 天爷! 朗朗乾坤的,曾四郎堂堂斯文才俊,怎地如老房子失火般! 姚欢再次往外挣,一面低声央他“松手”一面看马车夫。 马车夫,倒是“自己人”高俅。 可再是自己人,也不能当他是空气吧…… 不想高俅,还真是实力演绎了空气派传人。 他抱着马鞭,一脸“我啥都没看见”的淡定表情,快步跑向那月洞门,似与门吏作揖寒暄,说着什么。 姚欢在曾纬怀中,亦向门洞望去,能透过院墙,看到一座典雅的楼台,并无雕梁画栋的奢美,倒像书阁似的。 她不免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曾纬将她放开了些,仍是想逗她:“莫怕,不是洞房。” 见她眉心一蹙,怕是真要不悦自己言语无状了,曾纬才敛了打趣的神色,柔声道:“是翰林院的画师来作画的地方,观景实是比园中更佳。高俅说,郡王与翰林画师们,春天时来过两次,赞不绝口,他便与我道,此处赏雪,定也甚好。” 第156章 池畔诉情(下) 高俅回转过来,向曾、姚二人道:“四郎和娘子随我来吧,那门吏已上楼给二位烧热茶去了。这楼是禁军水戏或赛龙舟时,让画师们画了场景献给官家的,此季并无人来。” 高俅在赵佶出宫开府后,已由驸马王诜送给赵佶当贴身的侍从,言谈举止越发于彬彬有礼中透着精干,他虽与曾姚二人熟稔,一旦知晓了他二人已然情定,反倒在面对他们时,显得端静很多,浑无掺和进来开几句玩笑的意思。 他引着二人进了院子。 “四郎,俺去让农人将兔子炖上,回头你们沿河堤,缓着步子走,也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到那饭铺咯。” 曾纬笑着冲他挥挥手。 这高鹞子,人确实不错。 从前在驸马府时,因王诜有意结好曾布,高俅对曾纬自也伺候得妥妥贴贴。如今他去了遂宁郡王府,据说和梁师成一样,已是赵佶跟前的红人,但与曾纬之间,依然保持着一种密切的关系。 大洪水后,曾纬抑制不住欣喜,告诉高俅自己终于赢得佳人芳心时,这当初就给曾纬的月夜表白出过力的小兄弟,一改素来的嬉皮笑脸,只认真向曾纬道:“姚娘子和她姨母对苏家有恩,姚娘子得了四郎这般的好归宿,高某实在为她欢喜。” 继而又不忘加一句“四郎,眼光亦佳” 此刻,高俅知趣地“消失”那子的门吏也袖着手去底楼的小间里烤火,这片小天地,就只剩了一对儿浓情蜜意的鸳鸯。 曾纬携着姚欢,上到书阁二楼,开轩远眺,果然能将位于南面的整个金明池,尽收眼底。 山远始为容。 湖景亦然。 初雪过后,日头并未急吼吼地冒出来,天空一片清寂淡远,金明池的湖水则透着静谧的幽蓝色。 湖畔原本重楼玉宇的几座大殿,与湖心的三孔虹桥,以及北岸的奥屋(停放龙舟处)一样,大部分繁复的线条,都被雪盖住了。 隐约露出的黛色,与雪的白、天的青、水的蓝,彼此呼应,组成了一帧不为说理载道、只为悦目舒心的画作。 姚欢感到曾纬又向自己靠过来。 但这一回,他的急促呼吸,并非来自情动的炙热,而是来自一种奇妙的感慨。 “欢儿,雪中的金明池,果然与我想的一样。而今日的情形,也与我想的一样。” 曾纬的目光,盯着远处湖中,骆驼背一般的虹桥尽头。那是一座巍峨的三层大殿,便是露台一侧亦能容下百余人的规模。 “你看见那阑干合围的露台了吗?今岁阳春三月,这金明池不但有禁军演练水战,官家还下令宣徽院专门排练了水傀儡戏。” “水傀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