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怜爱之意仍在,但泛上的失望也是显而易见的。 姚欢被他这神色搅动,又有些不忍,斟酌须臾,又道:“太学的粮米,那天你也见到了,还可以施几日粥,我与姨母既然揽了这件事,总要有始有终。不如此后再看看,青江坊的屋子,屋主自然比我们赁户还看重的,说不定等我们施完粥,那边的院子已修缮妥当。” 还要施几日粥? 那个一会儿开方子、一会儿教童子的邵先生,也一道? 曾纬方才刚到这处河滩,就又惊又愠地认出了邵清。 只是,那回打茶百戏时打过交道,邵清的表现,结结实实给了曾纬一些提点。 要沉住气,自己毕竟已抱得佳人归,切不可让佳人觉得自己像个愣头青、醋坛子。 曾纬于是对姚欢笑道:“好,依你所言。” 又故作漫不经心道:“车夫去招呼美团时,我远远望着,怎地好像,那位邵郎中也在?” 姚欢点头道:“邵先生,医者仁心,这几日来烧柏叶除疫气,又煮了柴胡汤,给不适者取用。今日苏二郎也来了,你没瞧见?你,你可要下车与他们打个招呼?” 曾纬掀了车帘,又望了一回,果然,那邵清身边与他相谈甚欢的,正是苏迨。 自己先头只盯着邵清,竟顾不上去看此人周遭情形。 曾纬确实要找苏迨,更准确地说,是父亲曾布,要找苏迨。 不过,不是现在。 他拍了拍姚欢的手:“我是来寻你的,不与他们去见礼了,恐怕不好圆话。你提了食盒给姨母送去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第128章 我父亲要弹劾那个疯子 “四郎来了?客在楼上。” 曾家隐于闹市的酒楼里,伙计简短地向曾纬禀报。 想了想,又低声添了一句:“贵客问了好几次四郎怎滴还未到,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曾纬沉沉地应了声。 急什么,她又不是太后? 他心里嘀咕,上楼的步子仍是一步一缓,仿佛用稳定的节奏来默念父亲交待过的几个要点。 进了隔间,张尚仪的脸从面向窗外的姿态转了过来。 “四弟从前与我相见,总是提醒我不要误了宫禁,我一直以为四弟是多么守时的人。今日晚了这么久,是替曾枢相巡查灾情耽搁了么?” 她这讥诮的口气真是教人厌烦。 她知不知道,男子最不喜女子捏了这样自以为是的揶揄腔调。 但父亲又有大事须她助力,便是苍蝇,也只得咽了。 曾纬带了寒暄的浅笑道:“南边过来的路不好走。” “南边?哦,我以为四弟从府里过来的,原来去了南边。” 曾纬暗骂自己蠢,说漏嘴了,忙佯作淡静道:“去国子学看了看。蔡河那边尚好,毕竟不是漕运主道,汴河两岸淹得厉害。” 张尚仪闻言,默了默,嗓音也低了下来:“洪水猛如虎,我儿时就晓得。半夜里,天像漏了一般,县丞来拍门,将阿父叫出去看堤坝……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阿父活着的样子。” 曾纬语噎,心里头则稍稍起了一丝对这女子的恻隐之意。 曾布既然要用儿子作心腹,常与张氏接头,一早便与他说清了张氏的身世。 她阿父原是海州的一个县令,进士出身,又算得有实干经验的能吏,可惜防汛死在了洪水里。她的生母更是一早就没了,当时外放在南方的曾布与魏夫人就将这下属的幼女,收在膝下。 后头的事,自是走了味,也是童年的曾纬许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