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不必了吧,提笔也要费些力气,他恐会看出端倪来。若是还有琼花馥枝,可就好了。” 秦霜衣把紧攥着的手放松了一些,青丝鬟簪似乎缓缓地和她这个人分开了,各成各的再也衬不到一块去。她别过脸,眼皮颤动时时如微风刮过窗花,对上了一面只有一半的镜子,看得不多真切。 “咱家可为娘娘办到。”云卿安也望向那面镜子,没有选择残忍地帮她去够,桑笺犹豫了会儿也还是没有动。 秦霜衣嘴唇微动,似乎仍然是看到了那纸做般的容颜。她怕已经是时日无多了,残喘还能有几天。 有一人,她始终不敢问出来。终归是会好好的吧。 她记得桑笺提出去晾晒过的衣裳会沾有新鲜的,泥土的气息,明艳至昏沉,那便是宁静的一天就这么悄悄溜走了。花瓣铺落,沾满了水露,途经学堂的稚童或许也会对此怜惜一二,一切都静静地充满了希望。 很多年前收藏的一个镯子,秦霜衣让桑笺替她取了出来,等自身补养得圆润了些,戴上才会好看。 “掌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秦霜衣抬手扯住云卿安的衣袖。 云卿安垂眸,看着她用指尖一笔一划,亲手做着最后的、也是最冷情决绝的交待。 关于皇嗣。 —— 天阙空出的地方,连墨洇都要对此遗弃。所见只有紧闭无声的院门,人去渐黑。 “所寻正是此处,告辞。”领路的傩面人匆匆落话,赶着要回王府去复命。 苏禀辰抬眼,能看得见墙后露出的一截竹竿,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雪水渐渐在他伸出的手背上消失了,残烟燃烧的一样,烫得手有些刺痛,痛感又绵密地扩散到了手心。 是留不住了,该抛掉。 难进难退地踌躇了许久,未起叩门之声,先惊见端盆步出的桑笺,红得扎眼的一摊水随着她的身体摇晃着几乎要倒洒在地。 苏禀辰下意识地递过手去帮她将之稳住,视线凝于其上。 “苏……苏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桑笺惊慌失措,心虚地后退几步,只觉得面前的苏禀辰,极为的遥远陌生,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病气的阴郁。 前一刻小姐刚随云掌印离开回宫,留下的寥寥几人也只是清理后场的,不知他这算是来迟还是及时。没法掩饰。 苏禀辰移开眼,没有出声,抬脚就往里边走。 “且先留步,所为何事还请告知……啊!”桑笺忙跟上阻拦,却被苏禀辰甩手重重地推开,她失重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撞去。 嗓子发着烧,她在地面无助地瑟缩着,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朝她逼近,继而被粗暴地拎着头发提起身来,被苏禀辰拖到门后用力掐死仿佛也只是短短一瞬就会发生的事情。 生冷的眼神里荡尽酸楚,如同被撕开成了各异的两半,他一字一顿近乎是咬牙切齿道:“所问,要你半字不落地回答,若敢隐瞒……” 桑笺只能哭着,提线木偶一样,点了头,是毫无生命的对视。 “猜知或存有异,却不想以而今端倪来看,恐是个大祸患,不得不除。殿下决断还勿心软。”沈沧济斟酌着道。 李延晁看着回禀的傩面人,也不迟疑地下了死命令,道:“让你们堂主亲自动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宁错杀。” 待其领命退下,李延晁再难压怒气,在场胡乱发泄了一通。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云卿安是要与他彻底势不两立,非致不死不休的局面。 皇权旁落,高位空悬,他才能有上位机会,倘若皇嗣得以保下,不利于他。 “苏悯玉没说拒绝,料想是可行的,得其暗中协助定能事半功倍。”沈沧济道,“若是云掌印真的掌控了皇嗣,我们确实是会被动一些,但也并非全无办法。殿下稍安勿躁。” 李延晁抬手示意他直说。 沈沧济便道:“情况如何,血脉正统,是否属实,这些都有待考究。避人耳目确实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却也给出了豁口。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混淆视听,到时候流言四起,真假难辨,就算云掌印一手遮天也堵不住悠悠众口。阿猫阿狗也可以被推上台面,可又有谁会信服呢?现有的引绳,当即可用。” 李延晁闻言果眉目舒展。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