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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只合尊前老


    【玉虚宫,内殿】

    长夜泠然,飘摇的灯火自山脚绵延而上,一路蔓延至这清寒的宫室。漫山寥落的星辉影影绰绰,在沉默中传递着星辰的低语。

    元始立于窗榭前,神色淡淡地俯视着昆仑各处,手中的玉虚琉璃灯熄灭着,只留一寸黯淡的灯芯。

    许久之后,他又轻轻摩挲过灯座,一段灰暗的影像浮现而出,可见有三个模糊的人影。琉璃灯断断续续地推进着画面,忠实地记录着所见的每一幕。又颤颤巍巍地中止在灵力断流的那一个瞬间。

    模糊的画面,骤然间凝固在抽象的恐怖之中,伴着众人倏忽扭曲的影像,与沾染屏幕的黏稠黑水,让人瞬间升起生理性的不适感。

    “里面没有玉宸……他们也没有,对此的任何记忆。”元始背对着门,冷声道。

    老子自殿外走进,衣袍略微沾染上风雪。他不甚在意地把手中书卷一合,放置在书阁上,方才抬了眸,望向元始。

    便听元始语气一转,带上几分复杂,“倒是没心没肺的,过得最为痛快。”

    “这不正好,省得误了道心。”老子慢悠悠地接道,“自从推演出归墟之境后,你翻来覆去又看了多次,这回……是在私底下探查过了?”

    元始踱着步子走至老子近前,微微点了点头。

    “不是掩藏、替换,而是干干净净地抹去了那段记忆,又不叫人察觉半分异样。若非我知晓其中必有失落之处,怕是,也难以发现其中玄机。”

    老子神色不改,自然地赞叹了一句,“玉宸这一身道法,确实精妙绝伦。”

    他瞧了仲弟一眼,“不过,你现在又在纠结什么?”

    元始稍稍蹙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太乙现在痴迷炼器,一心想造什么画船,虽说又捡了颗灵珠子,好歹分去了点心神,但长此以往,若是忽略了道法修为,也不见得……”

    “有人替你传承炼器之道,还不好吗?你呀,有时候还是思虑过重。”老子叹了一口气,转而一本正经道,“所以,为什么是画船?”

    元始又郁闷几分,脸色微沉,“说是为了感谢玉宸师姐搭救之恩。我倒觉得,他是被在宥刺激了一下,发愤图强,力图证明自己毫不逊色于人。不过他现在炼器之术还未圆满,只好先造些小物件。喏,大概像这样的。”

    他自袖中取出一串珠链,以一种颇为嫌弃的口吻介绍道,“初步效果,据说是能在昆仑境内随意联系。我试验了一下,效果不甚如意,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距离近些还好,若是远了,联系非常不稳定。上面的阵法也有些不妥,我瞧着……”

    “……元始?”老子略带无奈地喊停了他的话,又在他微露不解的目光望来时,轻声道,“通天出去了。”

    元始顿时沉默。

    周围气氛似冷凝了一瞬,伴着殿外倏忽霹雳作响的雪粒敲打之声,隐隐约约撼动着窗棂。老子侧首看去,便见雪雾笼罩在上方,薄薄的一层霜白,透着从未消磨而去的冷意。

    元始的声音又转回之间的淡漠,仿佛无事发生过的模样,“兄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拦他。”

    老子:“你倒是拦过,又拦下了几次?”

    元始的目光淡上几分,冷声道,“若是当真想阻止他出去,岂会拦不下人。”

    窗棂外,大雪渐渐弥漫过视野。

    又见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飞鸟,迎着风雪掠过山野。

    元始循着老子的目光望去,手指微微一动,攥上袖袍的一角。转念间,又松了手,他便顺势理了下衣袍。

    老子回头看他。

    元始仍是气度高华、衣冠整肃的模样。不苟言笑的唇紧抿着,眼眸极淡,眉间萦绕着不绝的冷意,像极了昆仑旷古不朽的冰雪。

    他静静地瞧了一会儿,曼声问他,“难不成,你还想藏他一辈子?”

    元始半阖了眼,掩下几许沉涩,“有何不可。”

    老子笑了。

    道尊极为淡漠的一瞥,透过他仲弟的面容,投向更为邈远的地方。连声音也缥缈几分,似叹,似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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