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月跳上擂台来,毫不客气地跺了跺脚:“喂,该我们比啦,你还要在这里多久?” 虞绒绒完全没有回头看,甚至不在意自己身后有没有目光黏着,她只觉得浑身畅快,而在这样的快意之后,她当然也想将自己的快乐分享出去。 所以她才下意识御笔向傅时画而去。 ——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将傅大师兄视作了最想要分享心情的那个人。 因为离得太远,傅时画其实并没有听太清虞绒绒方才的一些话语,比如方才那道符的名字。 青衣少年稍微弯下腰,看向少女落满金色朝阳的眸子,轻声问道:“所以,刚才那道符叫什么?” “十年浮海。”虞绒绒看着他。 傅时画眨了眨眼,鸦黑的睫毛也沾染了她眼中的金色,他想了想,道:“十年浮海一身轻?” 虞绒绒笑开,颔首:“十年浮海一身轻。” 确实是一身轻。 那道符以后,虞绒绒觉得自己彻底从过去的所有桎梏中走了出来,她不必再去梦见那些被淹没的过去,被摧毁的自尊,她已经见过金色的雪山,深红的宫城,以后也还会见到更多更广阔的世界。 而那样的世界里,或许偶尔还会有宁无量的身影,但既然他与她已经毫无瓜葛,那么见到他,与见到其他任何一个陌生人,想来也毫无区别。 身后的比剑台上,十六月与阮铁已经见礼再举剑,有人目不转睛地看,却也有更多的人看清了虞绒绒方才烧掉的婚书与所说的话,因而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再有消息灵通的弟子终于后知后觉将这件事与此前许久听说过的某件轶事联系起来,惊呼一声“卧槽不是吧”。 一身轻后便是巨大的脱力感。 符意与剑法也并非毫无相似,越是剧烈的剑式,越是浩然的符意,越是需要浩瀚的道元灵气来支撑。 而无论是“江山何在”,还是“十年浮海”,每一道这样真正成型的符,都足以掏空虞绒绒的道元。 连续巨大的消耗下,她靠着最后一口气才撑到了傅时画面前,说完刚才那句话后,她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袖子,再喊了一声“大师兄”,眼前便是一黑。 于是那些恍然意识到了这个“虞六”究竟是谁的剑修弟子们再转头去看的时候,视野里已经失去了她的影子,连带着那个带着五颜六色鹦鹉嗑瓜子的身影也一并消失在了视线里。 虞绒绒睡了一天一夜。 还做了个梦。 梦见的是不渡湖。 但很奇特的是,这一次梦见这片幽蓝的时候,她没有了以往的惧怕之情,仿佛在以某种奇特的视角来看这一汪几乎望不到边际的湖泊。 不渡湖周遭依然孤山鸟飞绝,是让人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寂静。 但却倏而有一道身影挟带着近乎狂躁的剑意从天边而落,再倏而劈落在了湖中! 无数道符从湖中起,迎上了那道剑光,不渡湖中到底有一座真正的大狱,岂能容人来干扰! 那道符意狠绝,然而剑光却毫无停歇的想法,短暂的停顿后,再次更加暴戾地横劈而下! “妄念!” 一道声音从湖中起,再有一只巨手从湖中而起,捏住了那道剑光! 剑光暗下以后,虞绒绒的梦也陷入了黑暗。 此后再一夜无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