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得先找个地方落脚睡一宿了,舒景澄这样想着,前头忽然应了他心声似的,在迷雾之中亮起了一丝暖色灯火,隐隐绰绰,却是舒景澄正需要的。 “这山上不是说没有人家吗?”他原本还想着找个山洞凑合一宿也行。 舒景澄背着行囊,走向亮光处。 身后,一片虚影掠过,迷雾随着行人的脚步漫去,旁边的树林后,幽幽磷火在空中飘浮,随着风的方向,一同吹向那暖色灯火,跟随着毫无所觉的行路人的步伐。 无声无息。 黑魆魆的树林深处,一根枯枝破土而出,月光洒下,才辨清那一截手骨。 “冯府?”舒景澄读出上头匾额上的字,心中疑窦忽起:这荒山之中,怎还有间府邸?看着似乎是个殷实的人家。 在京城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让他没有立刻敲响大门,而是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选择了继续向前行路——反正他还有的是精力。 他娘亲告诫过他,荒山野岭怪哉事多,觉得不符合常理的就不要去招惹,十有八九能避开灾祸。 这话在京城也适用,才让他留了这么些年。 他这样想,里头的东西可就不耐烦了,立刻打开了门。 “哎呦?这位相公这天都黑了怎会来此啊?” 舒景澄听得大门打开,又听得这一声慈祥和善的老人家的声音,最终还是转过身去,见着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老人家,小生正要赶往清墉城,因着白日里雨势过大,就耽搁了,现在还在赶路呢。”舒景澄揖礼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在天亮之前是过不去这山的,如若这位相公不嫌弃的话,来老婆子这府里坐坐吧,喝杯热茶暖暖,正好我也许久没见外来人了,想听听外边的事。” 舒景澄原是想拒绝的,但是这老人家看着实在热情和善,他也确实不确定前方是否还有歇脚的地方,再加上…… 舒景澄回头望了一眼雾气,再次回头行礼道:“那就打扰了,小生景澄多谢老夫人。” 冯府的大门关上了。 磷火从雾气中显现,在门外起起伏伏。 一阵黑风刮过,似引出几声哀嚎。 冯府内,老夫人问道:“看相公这模样约莫二十出头了吧。” 舒景澄点头:“小生方至弱冠之年。” “瞧你这奔波的模样,还未娶妻吧?”老夫人笑道。 舒景澄不知该如何回答。 “唉……老婆子本是山下落城人士,老头子死了以后啊,我夜夜睡不踏实,我的大女儿担心我身体状况,就搬到了山里,说是这里清净些,可人呐,总还是老样子,我现在反而担心起我大女儿的婚事……” 舒景澄听着听着挑了挑眉,这老夫人说话有点像京城里的那些个大人,绕个半天才是重点,莫不是……是想点鸳鸯谱? 这可就乱来了,舒景澄笑道:“老夫人生得模样好,令嫒定也是个美人,再有这家底在,就是找个赘婿也是有大把人愿意的,夫人不必担心。” 老夫人听着高兴起来,摆手道:“真要是这样就好了,可惜我那大女儿都瞧不上,眼瞅着都十九岁了,老婆子也不能让她在这山上陪我到老啊……” 又绕回去了,舒景澄内心想到:各人有各人的打算,成婚这事还能绑着成吗?由着孩子不成吗? 舒景澄是个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叛逆份子——他就是没想过要恋爱要成婚。 他就想一个人享乐一生。 “景澄相公去里头坐坐吧,老婆子让厨房准备些吃食。” 于是舒景澄一个人坐在了大厅里。 半晌,传来脚步声。 舒景澄还以为是老夫人回来了,没想到却是一个粉面桃腮身姿曼妙的少女。 女子见了他轻轻“啊”了一声,以袖掩面惊疑道:“你是何人。” 舒景澄连忙说明了原因,解释完毕后再抬头,见女子竟在打量他,一双含情目逐渐变得羞答答的,于是他连忙收回了视线。 “原是如此,”女子坐到了另一边,说道,“你口中的老夫人正是我娘亲,想来她已经向你提起过我了,我唤冯知怜。” 舒景澄点了点头,尴尬地将目光落在门外。 冯知怜见此又问道:“公子可曾有家室?” 舒景澄本想实话实说,但接触到冯知怜那目光,连忙一本正经扯谎:“有,一妻一妾相处融洽。” “不知……”谁知道冯知怜听此并没有放弃,似乎兴趣更浓了,“公子的妻妾与小女相比,孰美?”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较方式?舒景澄心想自己还好没有妻妾,若是真有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