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进来,手里端着簸箕,往窗边看了眼:“清姑娘,外面扎了好些灯架,你不出去看看?” 蔚茵走过去,帮着人掀开面缸,捞起面瓢舀面:“不去了,怪挤的。” “也是,”妇人点头,将簸箕放在旧桌上,站着聊起来,“你身子刚好,先养养。安心住在这儿,三公子会来接你。” 蔚茵一身粗衣,闻言点头:“有劳周婶娘。” 三公子,是冬至交给她的。他知道她逃出宅院或许简单,但是没有藏身处,当时给她指了这个地方,只要说出三公子,这户人家就会帮她。 住了半个月,她也就知道,冬至对周家有恩。周婶娘的男人曾在军营讨生活,得罪权贵被打断一双腿,是冬至将事情摆平,周家一直记着。而且,周家痛恨官府,必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她也用了“清”做自己的名字。 当日她从塔上跳下,落进冰凉的河水,拼的就是一线生机。她会浮水没有人知道,小时候母亲疼爱,为她在家中修了一个小水池。 她知道傅元承多疑,便就扮做醉酒后寻死。犹记得冻僵的手脚在水里划着,就借着喉咙中的酒来给自己刺激,念着家人的名字,她游到了河对岸。 年夜的爆竹声,那两只蒙獒不会再找到她,而大雪也会掩盖她的踪迹。她找了一张破旧毡毯,钻进了枯萎的芦苇丛。 蔚茵回神,对那一段不愿去回想。现在只想着天暖一些,然后离开京城。 周婶娘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屋子。蔚茵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周家厢房,平时用来放些粮食与杂物,如今里间给她收拾了出来,也算干净。 她听见院子里,周婶娘支使着小儿子出去买元宵,说是晚上做来吃,特意叮嘱每种馅儿都要一些。 周家是普通人家,男人在外面支了个打铁铺,帮着打工具,做菜刀之类。 蔚茵回到屋里,拿起针线筐,住在这里,她会帮着周家人做些针线活,期间就会想将来自己往哪里去? 冬至说,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北漠,南疆,东番,西域,天下之大总有容身出。却也叮嘱,她是女子万事小心。 蔚茵觉得冬至知道的很多,当初仅凭着一点的线索就理出了她的真正身份,因为有他,她才会那么快记起来,至今也不明白傅元承为何关着冬至,分明只是一个毁了脸的人。 不常出去院门,她也就很少听到傅元承的事情,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放弃。却也知道他心思深沉,对她极是了解。 这次,她就是藏在闹市,等身子彻底好了便离开。 过晌的时候,周伯早早收了摊子回家,预备晚上的上元节。 “哗啦”一声,他的工具放在墙角,随手拍拍身上灰尘,走去井边洗手,双腿很明显的不利索。 “是不是忘记打酒了?”周婶娘一边舀水一边问。 周伯一抓脑袋,嘿嘿笑了声:“还真忘了,我这就去。” “我去罢,”蔚茵将收补好的衣裳递给周婶娘,“阿伯忙活一天,好好洗洗。” 周家人实诚,也就指了酒馆的方向。 蔚茵随后出了院门,外面当真热闹,人人打扮光鲜,高高的灯架上挂满了灯笼,只等天一黑便燃起。 她低着头打扮朴素,在街边安静走着,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听说新帝今夜会出行。”路过的人道了声。 “如此一定要去看看。”另一人回应。 蔚茵脚步顿住,下意识浑身发冷,脸色亦苍白几分。逃了出来,可傅元承留给她的阴影始终没有散去。 深吸一口凉气,她稳住情绪,迈步去了对面酒馆。 刚打上酒出来,一个人跑到蔚茵面前,伸手接过酒坛:“怎么让清姑娘你来打酒?”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