钏不放,计上心来,将账册交给张妈,叹气道:“放她出来罢,她一个丫鬟,也不过是听命于人。” “可是秋夫人现在敢拿一个丫鬟敲打您,您若轻拿轻放,就怕其他丫鬟有样学样,这样的事情以后会没完没了。” 燕云歌垂下眼,淡淡说:“我就是要这样的事情没完没了。” “您……”张妈大骇。 燕云歌捧着茶盏,慢慢说:“他若不犯错,我又如何能脱身呢。” 她看向窗外,树叶被风轻摇,簌簌而响,仿佛又下雪了。 过了年,燕云歌迎来了自己的弱冠之年。 想到生辰,她竟不知道确切的日子,只知每年八月会收到莫兰捎来的生辰礼,等问过张妈后,她从恍惚中明白,今生与前世并不全无联系。 两世她都是七月半生的,一个世人闻之色变的日子。 初一当天,秋家要开祠堂,迎先祖。 张妈一早给燕云歌梳了一个妇人的燕尾髻,用一根木簪点缀,又翻出一件白色的复襦给她换上,下面配的是丝绵的长裙,外罩着一件黑色的狐裘,用银线滚的祥云边,腰上不着饰物。 犹嫌不够,又找出双袖套给她裹着,连汤婆子都是捂到正好,张妈手脚麻利,将内外打理好还用不了半个时辰。 燕云歌走出院子,秋玉恒已在廊下等了一会,她的神情温淡清冷,秋玉恒瞧着连手都不敢伸,明明这个人同床共枕无数次,可是每次见,他都能觉得陌生得厉害。 温柔的是她,冷漠的是她,凌厉的也是她,看似真的,又都像是假的。 秋玉恒想得失魂落魄,原本活泼的性子也变成安静,自从初一跪了祖先后,有帖子喊他出去走动,他也一概回绝了不去,宁愿陪在府里和老太爷下棋。 这番转变令所有人欣喜,老将军欣慰之余,想着总算不白挨了这十记板子。 倒是木童耐不住了,这日趁燕云歌去秋夫人那请安时,逮着机会就问道:“少爷,您再和少夫人置气,这不是把少夫人往外推么?少夫人多好啊,温温柔柔的一个人。” 秋玉恒心里还委屈着,凶巴巴地回:“我被打成那样,她连句好话都没说过,哪门子的温温柔柔。” 木童听着直乐,笑眯眯地分析说:“可少夫人一连看了几天账本,您也不是连句好话都没说过?您想啊,少夫人平常神龙不见神尾的一个人,能这么用心管府里的账是为谁?您别说是为夫人,少夫人何曾在意过夫人怎么想,说来说去,她还不是把少爷您摆心上了,想为您分忧嘛。” 秋玉恒一下子被说服了,心里甜意上头,面上还是板着,“她是我娘子,本来就该为我分忧。” 木童见他想通,脸上比他还高兴,添油加醋的说:“是是是,少夫人哪里舍得不理你,好几次我过来添茶时,少夫人一看不是少爷您进来,眼里都还失望哩。” “真的?”秋玉恒不敢信。 “当然真的!”木童满口保证。 等燕云歌捧着新的账本回来,秋玉恒拿着刻刀乐悠悠的在书房里鼓捣着什么,见她进来,他紧张地将手里的东西握了握,但好歹敢对她点了点头。 燕云歌坐在外间,看了几本,就心烦地罢了笔。布庄、酒楼、香料铺,秋家随便挑间铺子出来,半年的账本都能堆得人这么高,难怪前世的母亲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对着账本也要头疼。 秋玉恒出来看她眉头紧锁,猜她肯定是看的烦了,好心的倒了茶水递过去,瞧见账本的红批,也皱眉嘀咕:“这店铺亏成这样,我娘怎么还不关了它。” 燕云歌接过茶,面不改色说:“连你也知道的道理,你说母亲为何不关了它?”说着她又翻出一本,打开指了指上头的明细,“入不敷出叁年,铺子里还能连连进货,难为这管事心善,自掏腰包为主人家倒贴了不少。” 秋玉恒听出味来了,想笑又极力忍住,手上继续为她添茶,随口道:“可能是我娘出嫁前的铺子,她一向念旧。”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