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房内传来天子的声音: “是阿仪么,让他们进来。” 池仪入内,朝着床榻的方向拜了一拜,道:“陛下。” 宫人将帘幔揭开一侧,温晏然并不起身,靠在床头笑道:“你来得倒快。”看一眼池仪身上端正的衣冠,微微扬眉,“阿仪还未休息?” 宫人们将烛火移近,温晏然本来想通过池仪的面色来判断对方是不是熬了夜,但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作为评论区指定权臣,池仪几乎在任何时间段都能保持充沛的精力。 因为近来战事一直不利,温晏然方才一改往日作息习惯地半夜爬起,又不知默默思忖了些什么,很容易让身边人产生一些不妙的联想,也难怪身侧的内侍匆忙找了能做主的人过来。 不过现下池仪已到,张络却不见踪影…… 温晏然大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缘故,笑道:“倒是难为你们辛苦。” 武安城不比建平,人多口杂,为免被敌人发觉不对,温晏然自然不会将作战策略泄露,随她而来的朝臣们看见战局危急若此,无论是真的忠于朝廷,还是心怀二意,都必然会有所行动,限于君臣名分,就算皇帝的威信因为战败而损失了一些,也未必敢于直接对天子采取什么措施,多半是准备从某些近臣身上下手,其中池仪跟张络两人都是内官出身,一向为主流士人所鄙夷,便成了一个十分合适的选择。 如今的情况本该更急迫一些,然而池仪与张络都是擅于权谋之辈,如今齐心协力弹压外朝,又有禁军作为援引,朝臣们一时间也无可奈何,然而钟知微日前已带着铁骑营离开上兴关,最为薄弱的时刻,压力倍增。 池仪垂首行礼:“是微臣无能。” 温晏然笑了一笑,示意池仪走近,然后伸手轻轻握了下她的小臂。 池仪微微一怔,天子虽未明言,她却能从皇帝的动作中,感到一股笃定之意。 ——天子自登基以来,料事必中,今夜忽然醒来,大约是对前线情况有了一些积极性的关键猜测。 心念电转间,池仪面色宁定如常,只是退下的时候,向着天子格外郑重地深施一礼。 * 丹州的气候让出身建平的文官们很不适应,今天虽然难得停了一会雨,却没出太阳,日光被乌云所遮蔽,显出一种与中原腹地不同的阴冷感。 李增愈出门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因为距离不远,他没让仆人打伞,自己稍稍加快了脚步,往高长渐的住处走去。 今次天子巡幸上兴关,许多朝臣被留在建平,支持朝廷的正常运转,也正因此,李增愈许多旧交都不在此地。 建平的官吏们抵达武安城后,因为可供安置的屋舍有限,许多朝臣们不得不挤在一块,虽然人均居住面积有些寒碜,但好处是方便了彼此拜访串联,可惜前段时间池仪等人以少府的名义,额外赁了许多民居,又以年久失修为名,把朝臣们分别迁至不同区域,将文官们打散,虽然没有明言禁止彼此拜访,然而这段时间以来,禁军那边因着要防备敌人潜入城内,日夜都派人四下巡逻,李增愈等人晓得禁军跟内官之间一向来往密切,猜到对方隐有监视之意,不得不愈发低调起来。 许多与李增愈相善的官吏都被分开,倒是他自己,被留在了官衙边上。 李增愈无人可托,只得亲自过来拜访高长渐。 高长渐出身建州的老牌世家高氏,此前因为守孝多年,在士林中刷了一波名望,其家族又与杜氏袁氏宋氏为故交,虽然官位不显,但地位举足轻重,李增愈过来,是希望能够请他作为援手,帮着劝说天子。 李增愈被仆人引入厅上,向着对面那位乌发白衣的少年人遥遥一礼,高长渐到底是世家出身,虽然衣冠简朴,也难掩其清逸超然之态——因为这个时代染色技术还不够先进的缘故,颜色均匀均M.boWucHINA.CoM